“不止一处?”黎老爷凄呼一声,只觉两眼晕迷。
“老爷,”黎升疾唤一声,扶住了他,“老爷,您先休息一下,奴才服侍您休息一会儿!”黎老爷苦苦地摇头,“不,黎升,你告诉我,这可真是夫人带走的青玉瓶?”
黎升坚定地点头。
“不会有假?会不会还有一只?这只原本就是这样!而夫人带走的是另一只?”
“不会的,老爷,”黎升确证道:“不瞒老爷,纵然奴才看不出这雕琢的痕迹,也能认出这只玉瓶便是夫人带走的那一只,这磨玉不同其它工艺,讲究的不但是雕工手的本身,更重要的是玉石的天然石性,再精湛的雕工,他可以雕出同样大小、形状的器物,但他不能改变它的质地和石性,可以有相同工艺的青玉瓶,但却没有一模一样的天然玉石。纵然是一块玉石,它的玉体也各尽迥异,故而奴才只要看到此瓶的任何一处,便可晓得是不是夫人带走的青玉瓶?”
“果然是夫人带走的青玉瓶,可是,它怎么会出现在上海?并被人做了手脚。”黎老爷躺下很长时间,心情还是难以平静,“黎升说,那几个环儿是被人打掉的,是谁打掉了它?是老古玩吗?还是……”他想起了那日拍卖行风尘仆仆的年轻后生,他一出口就是一万块,看得出来,他对这只青玉瓶很熟悉,他是谁呢?他和云莘有关系吗?
他想起了云莘走的那天晚上,西北风夹着冒烟雪。他和夫人分开住已经很长时间了,虽然,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他也在思量,是不是他错怪了夫人,夫人她要是嫌贫爱富之人,当年他落了难,她就可以弃他而去,何以还要跟着他来到这不毛之地受罪?不行,他要去找夫人,向她赔个不是。谁知,还没穿好衣服,桂姐已哭喊着抱着雨儿敲开了他的门,说夫人走了。
“夫、夫人怎么走了?”
桂姐伤心欲绝的垂倒在地上,雨儿哭得昏天昏地。半天他才听明白,原来是雨儿哭得紧,桂姐恐怕是雨儿身体有什么不适,便去夫人的房间去找夫人,谁料,推开门后,房间里的油灯亮着,却不见了夫人。
夫人她留下了所有,就是娘家陪送的手饰她都没有带,但却带走了那只老佛爷当年赏给他的青玉瓶。从那个夜晚,那个暴风雪的夜晚,他便开始找夫人,直至今天。
他披上衣服,从床上走下来,看了一眼放在桌案上的那只青玉瓶,然后走到夫人的画像前,不失痛悔地道:“夫人,是我对不起你,悔我兹事不察,酿此重祸,我合该一生受此折磨,可是,夫人,你可千万要平安无事啊。二十年,我没有一刻停止找你,前些日子,我去了北京,岳父的家道也已中落,我知道你的性情,既便贵比往日,你也不会投奔的,可是,这二十年,你究竟去了哪儿?还有,这只瓶子,这只瓶子怎么和你分开了?并成了拍卖的物品……”黎老爷不敢再去想,他知道,这只瓶子和夫人分开了,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它断不会出现在上海!
自老爷躺下后,黎府上下便笼罩着一种阴郁的气氛,桂姐更是有些六神无主,唯恐夫人有事儿,又唯恐老爷有事,毕竟啊,夫人是带着那只青玉瓶走的,如今,人瓶分离,凭是谁都有些胡思乱想,“黎升,你说夫人她……”
“桂姐,夫人她不会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他会保佑夫人的。”
“是啊是啊!”桂姐连连点头,她望了一眼夫人的暖阁,又望了望门外,真希望王先生能尽早打听到那位梅家表少爷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