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水营吸取了教训，于黎明前发动进攻。</p>
无穷无尽的森林草木藤蔓都化作一片漆黑的影子，只有树冠顶上笼罩着一层暧昧的晨光。林百总带领着水营偷袭队摸黑赶路，队伍最前面是几名“夜莺”士兵带路。他们连火把都不敢打，只提着几盏小灯。</p>
这里就是金士麒与达妮初会的那片山林，他们走的就是达妮指引过的那条秘密小路。这一带的山林早就被探查过，只要翻越两座小山，就能抵达红蹄大军的营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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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后面跟着一群背负火箭箱的汉子，有几个不堪重负劳累跌倒了哭叫着不肯起来，就立刻有水兵冲过来踢他们，甚至挥棍暴打……</p>
这伙人都是工地上被俘获的甲兵，他们被关押了6天6夜，每天只给几两粮食以确保不会饿死。昨天下午他们被勒令换上了水营的旧军服，跟随水兵上山。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奴工”，每人扛着箱火箭翻山越岭0多里，这一路上滴米未进！一旦在路上倒下就会被踢打，仍然无法爬起的就会被绑在树上，任其自生自灭。</p>
他们被告知只要打完一仗就被释放，不得不信，不得不听话！</p>
“还有半里地！”林百总对着所有水兵和奴工们喊道，“过了前面的山，我们就开伙！”</p>
这一路不容易啊，他们沿途遭遇了次红蹄寨的哨探。虽然每次都迅速地射杀了敌兵，但也难免有漏网的。现在必须靠速度抢先抵达伏击位置。</p>
偷袭队又走了足足里山路才越过山梁，到了发动偷袭的位置，士兵们都蹲在草坷子里隐蔽。那些苦命奴工们忙把“轻装火箭”卸下来，就纷纷趴在地上舔舐着露珠、搜寻着草根树叶蚯蚓咀嚼着。</p>
此刻天色稍亮，山坡下面是一片雾气笼罩的丘陵，遍布着数百计的营房。都是用草垫和竹排搭建的简陋窝棚，如一座座小村落般分散着。根据多方军情汇总，这里驻扎着红蹄寨最精锐的800骑兵、1500赤脚步兵，还有铜头寨的500重步兵，再加上随军的奴隶、杂役之类的，总人数近4000人。</p>
林百总不禁一惊，“已经举火了？”</p>
只见那营中有许多的火把流动奔跑，正把一堆堆篝火点燃。那绝不是在准备做早饭，而是获知了水兵来袭的风声！果然，随着连绵的锣鼓声，各处的人影不停地奔跑出来，都提着长枪藤牌列队……</p>
“火箭！”林百总立刻下令！</p>
有个饥肠辘辘满眼金星的甲兵哭喊：“老爷，你不是说要开伙嘛？”</p>
“是开火，不是开伙，什么耳朵！”水兵们把奴工们踢开，人一组抬起火箭箱瞄准山下。“谁测距啊，有400步吧！”“手别抖啊！”“给个距离，谁知道这山坡的落差怎么算？”“我要借个火！”</p>
说实话，这是水兵的第一次实战。</p>
柳州水营成了数月，已经编成了个运输大队，每队400余人。曾与胡扶龙战斗的第1大队被姚孟阳带去了浔州；第队与广州来的几百水贼混编在一起，承担河运支援任务；眼前只有这第大队驻守雷鸣堡。队中0多名把总、百总和大小旗长是龙武老兵，其余的都是新招的广西当地人。</p>
山坡上正一片忙乱，红蹄山兵就出动了！</p>
他们一队队的冲出营门，沿着陡峭的山坡如长蛇一般蜿蜒而上，用藤牌挡着身子。</p>
“放到100步，直瞄！打队头！”林百总嘶吼着，他手里的火绳也在发颤。“都等我……”</p>
不知谁先开了火！一道白浪刹那间拉了出去，几十根火箭“啪啪啪”地全泼在了不远处的石头上。</p>
其余士兵也争先恐后地开火了，一道道白烟激扬，横七竖八地射了下去。转瞬间山坡上一片烟尘，啥都看不见了。只听见林百总和几个旗长声嘶力竭地吼着，“混帐！听我号令！”他们踢打了几个水兵，乱骂一顿，又推了第二轮火箭箱上来。</p>
此刻硝烟散去了，刚才那一轮乱射只放倒了十几个倒霉的，更多的山兵们正在加速冲上来。</p>
“对准了打！”林百总嘶吼着，手一颤，自己就抢先点火了。水兵们赶忙跟着齐射，山坡上竟好像铺展了一层白云。</p>
那些山兵们非常鬼精，他们看到山坡上火光乍起，立刻爬满了一地。待硝烟弥漫起来，他们又立刻急奔。查应才果然猜中了——猛坎他们获知了火箭的一些特性，并进行了针对的训练。</p>
“上来了！怎么办！”一个水营旗长惊呼着，那100多箱火箭全打光了。</p>
“那还等什么，”林百总大吼着，“撤！”</p>
一声令下，水兵们撒腿就跑，像一群兔子般窜入了林子。</p>
阵地上只剩下几十名甲兵奴工，正在挖虫子吃，现在都傻眼了……“我们咋办？”“不是说好了给饭吃嘛！”“骗人啊！”</p>
他们明白了，金士麒先是把他们当苦力，现在又用来断后！他们饥渴疲惫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没有兵器，身上还穿着水营的军服。那山坡上喊杀声正隆，山兵们已经冲了上来。</p>
“自己人啊！南坡寨！”他们哀嚎着高举双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