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旅游淡季,游客不多。
每天的实习内容就是出门找虫子,挖土,抠树皮,摘树叶,写实习日志……
前两天还挺快活,到后面一切就变得重复又无聊,山里又冷,每天都有人嚷着想跑。
第五天晚上,郑淼淼终于崩溃地给家里打电话,边哭边喊:“我要退学!”
“这破地方又冷,又没好吃的,叫爸爸来接我!”
“你们居然出去旅游了!凭什么你们出去旅游我却要在这里吃苦呜呜呜……”
“真的吗?小表叔要来看我吗?你不许骗人!”
她们住的都是有两张床的房间,恰好每个宿舍一间房,还是按照之前的宿舍里登记的那样住,方便管理。
白芷正在民宿的沙发上写实习日志,听见“小表叔”这三个字,迅速停下了手中的笔。
她竖着耳朵听,郑淼淼抽抽搭搭地问她爸妈:“能叫他不凶我吗?”
“那好吧,叫他明天带几个大师傅,多买些食材,我要请同学们吃饭。”
郑淼淼挂断电话没几分钟,傅玄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的哭声早已经止住了,取而代之是甜甜的嗲:“小表叔,明天是不是要来看我呀?”
“想吃什么?等下哦,我问问。”郑淼淼清了清嗓子,转过头,泪还挂在眼睫毛上,面上却带骄傲的笑意,“你们几个想吃什么?”
郑淼淼把免提打开,想让大家听她小表叔动听的一把好嗓音。
“黄豆猪脚!”
“鲫鱼炖豆腐!”
在山里被馋坏了,许佳钰和冯怡都没顾上矜持,立即报了菜名。
白芷一时没开口,郑淼淼也没管她,笑着问那头:“小表叔,你听见了吗?”
那头麻将碰桌的声音响起,他淡淡地应了声:“嗯。”
又问:“还有么?”
是那种低沉又带着一点清冽的声音,温柔询问,令人沉溺。
许佳钰和冯怡激动地小声叫:“哇,声音好好听!”
郑淼淼更得意了,笑得眼睛都弯起来。
她正要报自己想吃的菜,白芷转头问许佳钰:“钰钰,你有多的笔吗,借我用下,我的坏了。”
电话那头响起洗牌的声音,轰隆隆响,将她后半句的说话声掩盖了大半。
白芷忐忑地弯了弯指尖,不确定自己这样的小心思有没有被发现。
转瞬,电话那头洗牌的声音停了,那人旁若无人地问:“白芷,你呢?”
“你没有想吃的么?”
像侵略的海盗,闯进她独自居住的海岛。
白芷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轻轻咬了下嘴角,还是没忍住笑。
“不是吧阿芷!”
犹如平地惊雷的一声吼,最先有反应的是许佳钰。
“淼淼的小表叔怎么认识你?我们不都没见过吗?”
白芷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浑身一抖,嗫嚅着:“我……”
那电话里的男人听见了,很自然地替她接过话:“我们认识很久了。”
白芷心里一惊,屏着呼吸看向郑淼淼的手机。
郑淼淼秀眉紧蹙,很是不悦地瞪着她,却只敢做些动作,并不敢出声。
“一个月左右。”电话里的人又说。
白芷才像是皮球慢慢泄气似的缓缓舒气。
还以为他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看来他确实不记得了。
“白芷。”他又喊,“要吃什么?”
一屋子的人都朝白芷看来,白芷捏了捏手指,神色不大自然地应到:“都行。”
“好。”他隐隐笑起来,“明天见。”
好像不是特意来看他的侄女郑淼淼,反而是专门来看她。
郑淼淼电话一挂断,气得嘴皮子都哆嗦起来,指着她要骂:“你、你、你……”
许佳钰和冯怡则直接围过来将她抓住,好奇又暧昧:“阿芷,到底怎么回事?”
白芷咬着唇,只肯解释:“他是我兼职的老板。”
-
傅玄西到的时候,恰好晨光散尽,山间层层叠叠倾斜了金色的阳光。
那时植保专业正在山上抠树皮采样,观察气候海拔环境对不同植物造成的不同影响。
一列豪车从山下的盘山公路一直开上山,有同学摸鱼的时候不小心看见,立即尖叫起来:“卧槽!好多豪车!”
顿时几乎所有人都朝着那车队看过去。
一连几日都叫苦不迭死气沉沉的同学们像是打了鸡血,纷纷在讨论那是来干嘛的。
郑淼淼骄傲的声音在叽叽喳喳中掷地有声地响起:“那是我小表叔,超帅的好吧,今天专门过来看我,顺便请大家吃饭。”
人群里一阵骚动,在老师松口的情况下疯了一样往山下跑。
男生急着下去看豪车,女生急着下去看帅哥。
老师在后面扯着嗓子喊:“慢点!看路!”
毫无作用。
白芷也跟在后面一起跑,想着昨天电话里他说明天见,她就忍不住想快点见到他。
已是秋末冬初,傅玄西穿了件质地极好的黑色风衣,衣角被风吹得卷起了小小的弧度。
潇洒随性,又带一点天生的贵气。
他立在公园大门进来的一处有铜仁雕塑的喷泉旁边抽一支烟,烟雾在风中四散,模糊他英俊侧脸。
他是这样出众,连男生也忍不住多看几样。
人群像海浪一样向他涌过去的时候,他回过头。
白芷隔着一片热闹的人群跟他对上了双眼。
好久不见。
她在心里说。
那并不是她的月亮,只是在这一刻,独独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