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同意徐干的办法,通知田虑去准备,三月中旬出发,训练好了直接开拔。与此同时,班超没有忘记借力打力,他让田虑将使节送到驿馆,亲自接见了一次,指出番辰只是一条丧家之犬,跟番辰走是没有后路的,到时汉军灭了番辰,乌秅王哭都找不着坟头。只要乌秅军队不与番辰联合,就是汉军的朋友,要是再能配合一下,堵住番辰继续西窜之路,那就是光复西域的功臣了。使节看班超的样子,虽然不怒自威,也不像传说中专取人头那么凶恶,承诺回去一定劝姐夫从善,接下来的日子,就跟着白狐喝酒逛巴扎上妓院,见识了许多新鲜,高兴得恨不能叫白狐一声爷爷,说汉如石山匈如沙山,石山抗风顶雪,永远矗立,沙山一吹风就消失了,只有瞎了眼的鹰才看不清孰强孰弱。
光阴的风轮转到公元83年四月,疏勒城已经成了花海,桃杏梨柰花相继开放,通往乌秅的山路还是冰天雪地。好不容易等到冰雪开始消融,田虑带着两千人马封死了下山的通道,因为大部分人还是有些气喘,就不主动攻城,尽量降低体力消耗。乌秅王带着自己的军队和民众,突然撤到石头城以西,堵住了番辰西去的路。高山之谷,两边都十分陡峭,番辰插翅难飞,又没有足够的箭弩,被困在狭长的石头城里。真是风水轮流转,去年做梦已经困死了汉使团全部人员的番辰,如今落到了汉军和乌秅人的围困之中!
可是番辰没有汉使那么好的运气,老百姓猫了整整半年长冬,城里能吃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了,这次轮到他杀马充饥。按说他六百多人每天杀两匹马也能抵挡近一年,但士兵心里惊慌,对未来失望,比断粮更可怕。田虑和坎垦抓住时机轮番上阵,劝说番辰手下的人夜里投奔汉营,只要归来,就有热饼子吃,汉军既往不咎,或回家或继续从军自己选择,仅仅五天就跑过来二百多人,气得番辰大开杀机,一下子开斩十几个嫌疑分子。
令始作俑这没想到的是,他的杀一儆百用错了时机,一下子激起兵变,一人振臂高呼,有一百多人公然响应,公开与番辰作对。番辰纠集亲信,强力弹压,结果双方混战在一起,只见刀剑乱闪,骂声一片,血染雪地,惨叫连连。有人伺机打开了城门,田虑随机应变,麾军攻城,很快人马填塞了山沟,将番辰的亲信斩光杀尽,但是直到与乌秅军队会师,还是没找见番辰的踪影。大家十分诧异,莫非番辰长翅膀飞了?这才见乌秅王赶了过来,把田虑领到半山腰一个洞口,说整个石头城就这一个山洞能通到外面,平时是不告诉外人的,但洞里好多地方只能侧身过去,而且出口在山顶,只有夏天能应急通过,这个季节即使逃出去也会被冻死,活不了。
田虑心有不甘,决定试一试,派几个人打上火把进洞查看。没多长时间,几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爬出来,说进去一段就喘不过气了,还有一个已经憋得脸色铁青,被他们拖出来,医官赶紧对着嘴呼吸,又给喂水,这才缓过气儿。田虑再问乌秅王,出口的确在山顶,就与其商量,暂时用石块封堵洞口,封堵之前先用喷火枪往里边喷了两枪,想那番辰果在里头,也被熏死了。乌秅王一看汉军大胜,断刀为誓,说乌秅永远不再与匈奴来往,且传令军民回家,造饭犒军。他那当过使节的小舅子,更是热情地请长官去他家喝酒。田虑婉言谢绝,代表班超赠送了礼品给乌秅,就下令班师,回到疏勒已经是割麦子的时节了。
适逢甘英从洛阳归来,带来章帝的诏令,朝廷对班超多有嘉勉,批准了他奏疏所提方略,积极联合乌孙等国,逐步孤立并最终铲除匈奴在西域的势力,酌情开展屯田活动,贴补朝廷供应之缺;在疏勒设立西域长史府,统筹西域军务,代朝廷处理有关政务,拜班超为将兵长史,借用鼓吹幢麾等旌旗乐器,升任徐干为军司马。这可是师兄弟人生的一个大里程碑,班超的秩奉一下子提到了比二千石,相当于今天的正军级。重要的是他可以编制十多人组成的仪仗队,出门时旌旗开道,敲鼓吹角,也可以在旗帜上绣“班”字,打仗时以为标识,也就是他老家扶风一带人所说的,可以名正言顺地扎势了。而徐干也成了千石的干部,短时间实现了他父亲的期望。
盘橐城和东、西大营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一些中下层官兵,甚至比班超和徐干还高兴,他们把长官的升迁,看成是全军上下的荣耀,看成朝廷对他们这支队伍的肯定和嘉勉。董健和田虑牵头、高级将领们附和,一致要求犒赏全军,以为庆贺。班超不想太张扬,又拗不过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还有给田虑贺捷的因素,就说他与徐干拿钱给弟兄们买酒。消息很快传到疏勒王府,忠委托厄普图送来几车酒肉和干果,以表祝贺。白狐突然若有所思,想起去年被困时,疏勒王曾经送过棺材,他当时就说“棺材棺材,升官发财”,果然应验了,要班超给他“彩头”。班超赏了三坛酒,白狐不答应,要五坛,班超要踢他屁股。米夏笑盈盈地拿出酒,嘱咐白狐不够再来拿,替丈夫做了这个主。
好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盘橐城的重建已经全面铺开,初春时节栽的胡杨、榆柳、杏树和枣树也都换过了苗,菜地的豇豆已经开始爬架,苜蓿开了紫花,莴苣又粗又高,这座曾经苦难的兵营又开始恢复生机。派到芦草湖开荒屯田的三百名士兵,也把那一片土地休整的渠网交叉,阡陌纵横,并在哪里垫基础,打土坯,造房子,到了深秋就可以种小麦了。这当儿,班超家里的一件大事也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