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出愧意,想扶起约翰。约翰慢慢伸展身体,但仍虚弱得就像一张极薄的纸条,也像扶不起的阿斗,随意悬挂在我的手臂上。我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喂,醒醒,醒醒。”我只能双手抬着“纸条”,轻柔晃,不停喊。
“啊……”约翰长长舒了一口气,醒来。
“怎么样了?”我问。
“我,还能怎么样。”约翰细若游丝地喘气说,像极了焚稿魂将断时的林妹妹,幽幽怨怨,又无可奈何,只想还了前世宿债,唯求速死。
香魂一缕随风散,愁绪三更入梦遥。
我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那泪晶莹剔透,还是七彩的,令我的眼前更是朦胧一片。此时,更只听得那个“林妹妹”又说道:
“我哪里就能死呢!”这句话没完,又喘成一处。
泪眼婆娑中,我将“林妹妹”紧紧搂于怀中,还用沾满泪水的脸去轻抚她偏平如纸的脸颊。她的身体渐渐圆润,婷婷娉娉,肌肤白皙如雪,吐气如兰,娇喘吁吁,身着粉色对襟加荷叶边浅蓝披肩,身泛药香,羞羞嗒嗒,扭扭捏捏。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我迷糊了。我陷入冲动无比、按捺不住、不可自拔的太虚幻境之中。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巴山难掩云雨色,一江春水东去也。
宝玉与黛玉春宵一梦竟成了真?这是哪一版的《石头记》?我心满意足地闭目痴笑,为宝玉和黛玉的终得圆满而痴笑,更因刚才那场如梦似幻、如癫似狂、如痴如醉的春宵而痴笑。
“啊,妮针怀,嚷人家像票妻乃了。”约翰也难掩兴奋和满足,用更加拐弯没调的中文声音在我的耳边娇声呢喃,一股洋葱加番茄酱加胡椒粉的西洋口臭味直钻我的鼻孔。
我被熏醒了,睁开眼,孢子孢群早被羞得闭了眼,宇翰更显黑漆漆。当我看见怀中的“林妹妹”时,忙不迭推开那张留着“三剑客”式八字胡的脸的约翰,仍不相信自己刚才的春宵对象竟是他,四下找寻自己心目中刚才的那个林妹妹。
“啊?刚才我意y了?”
“意y?对,意y。”
“然后,是和你?”
“就是,妮不灰是后灰了吧。”
“呕……呕……”我吐了,连苦胆水都吐尽了。
约翰却在笑,还说:“看来你是真的后悔了,但我要告诉你,你不用后悔,”说到此,他快速扫了一眼暗黑深处,就像是随意一眼扫过,然后马上变出一副娇滴滴的模样,拿捏出更加让人呕吐的腔调说,“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心的。”
“呕……呕……”我吐无可吐,但就是止不住干呕。
干呕中,暗黑深处那一丝羡慕嫉妒恨意被我分明查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