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案子的线头断在那逾墙白影,听那过路的老者所说,那是一个白衣女子,翻墙进了宗正刘交大人的宅子。
当时与那老者对答者,只有杨熙、吕节并尹墨郡主三人,老沈不在现场,不知道那老者形貌,是以杨熙便与老沈一并去访那刘交大人,却让吕节去打听那位老者的下落,意图再问一些细节。
杨熙与老沈到得刘宗正门首,投下名谒,请求拜访。没想到刘宗正不在家中,自有下仆将二人迎进客室,奉上茶汤。
杨熙进门之时多了个心眼,特别关注了一下那墙边的房舍,发现靠墙一侧是一处小院,阖门闭户,门上还挂了一把铜锁。
他们枯坐半日,久久不见刘宗正回来,杨熙便拉来一个仆役与他闲聊,装作无意间问起那小院是谁居住。
不想那仆役一听杨熙问那小院之事,突然脸色大变,摇手而去。杨熙再要探问,一干下仆却是谁也不跟他们再说半个字了。
杨熙与老沈对望一眼,均知找到了关窍,心中皆是又兴奋又狐疑。
就在这时,一位五十余岁的老者从外而来,看他身着玄色深衣,头戴鹊尾之冠,必然是刘宗正了。
杨熙赶紧向前见礼,口称“晚辈”,将自己查案之事与这刘宗正说了。
刘宗正脸上现出不悦之色,道:“杨功曹难道怀疑那陈都被杀一案与老夫有关?”
杨熙连忙告罪道:“晚辈哪敢怀疑宗正大人,只不过是一位目击证人,看到有人翻墙进了宗正大人府上,晚辈才斗胆请求宗正大人配合调查。若是真有凶犯进了大人府上,不也很是危险吗?”
刘宗正脸现疑惑之色,道:“是么?那你倒说说,是什么人进了我家?我家护院怎么没有发现?”
那个时候,凡是大户之家,必有护院家丁,以防盗贼之流,若连有人翻墙而入都无法发觉,又怎么护这一宅老小平安?
杨熙踌躇一瞬,据实相告道:“那目击证人曾说,就在那陈都身死前后,见有白影从左近巷中一闪而没,又有人说,见有白衣女子逾墙进入宗正大人府上。不才想请教大人,贵宅靠近墙边的小院,究竟是谁居住?”
刘宗正初时还在静听,待听到杨熙说起白衣女子逾墙而入,突然怒发冲冠,拍案而起:“竖子!你今日是来消遣老夫的么?那小院中是我的女儿居住,她寡居在家已有数年,你说有女子逾墙,岂非要污我刘家清白!”
杨熙大惊,没想到这刘宗正竟有一个寡居的女儿,自己不明就里,说有女子逾墙,不啻于说这位刘大人的女儿不守妇道了。
他还待要说些什么,刘宗正已经拂袖而起,怒道:“杨功曹,你今日言语,老夫记下了!京兆府如此仗势欺人,我必要在圣上面前奏上一疏!想要我配合你查案,却再也休想!送客!”
二人被众仆半推半赶送出府外,杨熙懊恼不已,埋怨这老沈道:“这刘宗正家有个寡居的女儿,你们怎么不早些与我说?这下弄得无法转寰,说不定还要为薛大人惹来麻烦。”
老沈苦笑道:“自古刑不上大夫,虽然这案子发生在刘宅周边,我们也不敢去宗正大人府上查案。况且他这女儿丧偶,寡居在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刘宗正身为宗族,自家都对此事讳莫如深,我等又从何知道?”
杨熙仔细想那前因后果,也知道不能怪京兆府的公人办事不力,他眉头紧皱,道:“这里面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是女儿寡居在家,为甚么要将那小院锁得如此严实?可惜现在这刘宗正已经深恶我等,却不知要怎么查探才好了。”
二人正在懊恼,突然看见吕节神色慌张,匆匆而来。
杨熙连忙迎上,急急问道:“如何?找到那老者也未?”
吕节脸色惨白,勉强笑了一下,但笑得比哭还难看。他环顾四周一圈,压低声音道:“找是找到了,不过……这人已经死了两天了,是他害!”
他害,是公门里的暗语,意思便是被他人所害,非正常死亡!
什么?!杨熙和老沈二人不禁同时打了个寒噤,只觉周围愁雾惨淡,鬼气森森。
那老者不过只是在巷口说了一句证词,没有几天便即遭人戕害,那么他们几人数次来此查案,是不是也有生命危险?
这时杨熙突然灵光闪动,敏锐地抓住了一个事实:证人接连被害,不正说明那凶犯感受到了威胁,才要出手将人杀掉么?
这说明,那个凶犯便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