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定安城罕见的在入冬季节飘起牛毛细雨，今日私塾中不开课，因为下雨影响巷子的路会变得极其难走，李寒末的父母在他刚满十岁时便离开家一去不归，李寒末靠巷头巷尾街坊邻居的红白事情帮忙赚些铜板勉强维持生计，一共就那么几户人家，没那么多事情可做。
所以大部分时间总是上山打猎和砍柴烧炭，将碳卖给富贵人家过冬，然后把打来的猎物皮毛扒掉卖出去剩下的肉自己留下吃，因为年幼时力气不大，上山只能捉些兔子以及山鼠一类的小型畜生。
第一次上山打猎时，一无所获，到现在拿张弓箭上山，总是能带下些野味，这打猎的本事还要归功于住在小溪边茅屋里的老人，当年李寒末背着背篓走上那条在定安城外不远处的山路上，那山名为依山，依山的位置就在，李寒末经常去捕鱼的那条小溪西面。
走过小溪走个三四里就到了，那座名为依山的小山包了，而小溪得名为傍水，当年李寒末才十岁，背后背篓都快比自己人高了，第一次上山打猎，那日阳光很是毒辣，李寒末在山上布置了七八个捕捉小型畜生的陷阱，然后背着背篓走下山去。
到家时脱鞋一看脚底被磨出好几个水泡，傍晚时去山上查看陷阱，全被触发了，可一条猎物都没有，李寒末失落的走下山去，路过茅屋时，一个才十岁却要为活下去奔波的孩子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他将背后的背篓扔出去，踢走背篓掩面哭泣。
这时，一位身着布衣的老人从茅屋中走出，伸脚轻轻停住了还在滚动的背篓，看向少年问道：“怎么了？哭成这样？”
年幼李寒末站在原地擦拭脸上的泪水怔怔看着布衣老人没有回答，布衣老人继续说道：“也难为你这孩子了，这么小年纪父母不在，靠你一人求生，也是苦。”
布衣老人将背篓拿起递给年幼李寒末，然后向着依山走去，走了几步路回头招呼李寒末道：“走，上山逮野味去，我教你，若是捉不到，以后你这小子天天来我家吃饭都成，只不过以后要给我养老送终。”说罢，布衣老人没有回头径直向依山那座小山走去。
而年幼李寒末则是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背起背篓跟上老人笑嘻嘻道：“老爷爷，您叫什么呀？”
“你这小子，变脸也倒是快，我姓张，就叫我张爷爷吧。”
那时年幼李寒末只是小声说道：”谢谢。“
布衣老人淡然一笑没有在意，之后布衣老人教了李寒末怎么走山路省些气力，以及和一些做陷阱的法子，还传给李寒末一个呼吸法子，布衣老人当时叮嘱这呼吸法子，一旦用了，以后一定要一直按照这种呼吸方法喘气，不然对脾肺会造成伤害。
那时年幼李寒末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这呼吸法子说起来也是奇怪，爬山，走路，奔跑，换气次数甚少，而且身体会感觉轻盈些许，但跑个十几里山路李寒末还是要休息片刻。
渐渐的李寒末从幼年长至少年，气力也大了很多，现在上山多是砍树烧炭，也自制了一把弓箭，平常用这弓箭打些稍大些的野兽，例如野猪之类的畜生，每次李寒末有了些猎物总是回家之前去茅屋前分出一大半给布衣老人，但每次老人总是不要。
而李寒末每次就会把肉挂在栅栏上然后快速跑走。
今日下着牛毛细雨，山上路滑，李寒末就没去山上打猎砍柴，只是穿了一身蓑衣在小溪旁静坐钓鱼，李寒末望着小溪中被雨打散的倒影，蓦然微笑，周礼撑着油纸伞一手负后，走到李寒末身旁，李寒末见来人是周先生，本想起身行礼。
而周礼只是轻轻按下少年肩头说道：”这些年很苦吧？“
李寒末摇了摇头回应道：”不是很苦，想着只要多活一天，爹娘回家的希望就会大一分，也就不苦了，可我知道爹娘也许不会回来了，周先生，您说我是不是很笨啊。“
周礼望向鱼线垂下的小溪微笑道：”人心中总要有些念头，活下去的奔头，不然活着是为什么？对吧。”李寒末重重点了点头，周礼又继续说道：“今天先别钓鱼了，学堂中的孩子都歇课了，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饭呢，我托人买了些菜送到你家了，走吧。“
李寒末刚想拒绝周礼后者却说：”今天我与你说些事情，别推辞了，走吧。“李寒末只得点了点头，将鱼钩收起提起鱼竿鱼篓与周礼一起回家，二人走在小巷的泥泞小路上，周礼问李寒末：”如果杀一人救两人，你杀是不杀？“
李寒末沉思片刻反问道：”杀的是恶人救两位好人，还是杀一位好人救两位恶人，或是杀一位好人救一位恶人和好人，再就是杀一位恶人救一位好人一位恶人？”
“杀一恶人救两好人。”
“杀”
“杀一好人救两恶人。”
“杀”
周礼停下脚步转头问李寒末，”为什么？“李寒末眼神澄澈真诚答道：”结局一定要杀一个人，那么好人恶人是没有区别的，周先生您说过，人心本善，如果让恶人知道有一个好人因为救他们死了，那坏人一定会向善吧。“
周礼听闻李寒末的回答说道：“不一定。”然后周礼转身紧逼李寒末问道：”若你杀一人能救百人，千人，万人，你杀是不杀，被救的人他们也许会因为你杀了一个好人，而埋怨你责怪你冷眼你，或许有一天他们会将你绑在木柴旁活活烧死，那你还愿意救那些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