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左弯右绕,缓缓前行。
渐渐地,前面出现一个缓坡,坡上有片破落的村子,那就是小刚外公的家了。
这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
一下车,小刚就冲过去,就边跑边喊:“家公家婆,刘老师来了,大磊他爸也来了!”
我们这里叫“外公外婆”都叫“家公家婆”,免得见“外”,不亲。
小刚的外公八十多岁,里面穿着印有某方便面广告的短袖汗衫,脸色黑里透红,很健康的样子。外公很客气地跟大家打着招呼,把我们迎进屋内,大家围坐在堂屋的方桌边。
从后院进来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奶奶,拎着开水壶,她就是小刚的外婆,据说比小刚外公大好多,有九十多岁,走路还很稳当。外婆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为我们倒茶,还在每个人的杯子里加了一勺白糖。
一番客套过后,我叔耐不住了,说:“家公,听小刚说您挖到了好几个何首乌。有这事么?”
“哦,你们今天是来买‘何首乌’的呀?”小刚外公问。
“……”我叔和大磊爸互望了一下,不知怎么回答。
“唉,别提了,那根本就不是何首乌!”小刚外公说。
原来,小刚外公拿着那些东西去山下问了一个老中医,人家认不出是什么东西,但一百个肯定不是何首乌。
“那,能不能让我们看看?”
“当然行。算你们幸运,差点被老太婆当柴烧掉了。老太婆说,既然人家老郎中都认定不是什么何首乌,长得这副模样,莫不是‘妖怪’?放在屋里不吉利。我不让烧,老太婆就把它们扔了。我还是舍不得,又捡了回来,还挂在院子里呢。”
我们来到后院,果然看到四个用铁丝串在一起的人形的东西,脑袋跟我们看到小刚拿到学校的一样,头顶有芽尖,全身有像芋头一样的毛皮,挂在晾晒衣服的竹架上,其中一个只剩下“身子”。完整的那几个,有两个高二十公分左右,另一个差不多三十公分高,有胳膊有腿,“脚”和“手”其实就是小指粗细的侧根,根尖都有尖尖的角质。
几个小人样子非常可爱,只是快干瘪了。那个头大的,两个“眼睛”之间有个樱桃大小的凸起,仿佛是颗“美人痣”。
六叔举起相机,绕着这几个东西“咔嚓咔嚓”了十几下。
“你们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们。反正留着也没用。”小刚外公说。
“家公,这些是你在哪里挖到的?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六叔说。
“可以,天还早。不过路很难走。”
“您老八十多岁都能走,我们怕什么?走,现在就带我们去。”
我和大磊、小刚也吵着一定要跟去。
翻过屋后的山坡就完全没有路了。
头上是呼呼作响的松树林、栗树林,身边是密密麻麻的茅草丛、灌木丛。
老人家说,原先村子有几十户人家,山上是有路的。那个时候总有人上山砍柴挖药、放牛放羊,树林没有现在这么密。
时代不同了,年轻人不种田,外出打工挣了钱,都到山外镇上、县里买房盖房,老年人也都跟着搬出大山了。所以这山上的树就疯长,野猪、野鸡、野兔成群结队,以前的路也早就见不着影了。他家没有儿子,女儿家条件也不很好,现在整个大旗山上就只有他和老伴相守着。
小刚外公手一指,说:“你们看,那山脚下的破房子,以前是村小学,现在一个孩子都没了。”
我们抬眼细看,果真,在那片破屋前面,还能看到歪倒的水泥篮球架。
小刚外公拿着铁锹在前面开路,一行人艰难地跟着老大爷在树林和茅草中穿行。一路上,杂草、刺藤交互缠绕,一不小心手就被会划出血口子。
我们开始后悔,真不该跟着大人们上山。
突然,身边的草丛有异响,一只野兔从脚下腾空跃起。
大磊眼疾手快,掏出飞镖,“嗖”地打过去!
嘿,还真射中了!
只见那只倒霉的野兔扑腾了几下,栽倒了。
我和小刚欢叫着冲过去,捉住了它。
那支飞镖不偏不倚,深深地扎进了兔子的胸膛……
陈龙生拎起兔耳朵,掂了掂。
“哈哈,少说有三斤!”
意外的收获,让大家的疲劳一扫而光。
大家继续前行。
“你们看,野鸡!”小刚叫起来。
顺着小刚手指的方向,我们看到一株灌木下有堆羽毛。
走近一看,是一只被野兽吃掉的野鸡,只剩下带血的脖子和脑袋。
“看,新鲜痕迹,肯定是山毛狗吃的。”小刚外公说。
“不是说野鸡有漂亮的长尾巴么?”大磊问。
“你傻啊,这是母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