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要参加那场决定命运的高考,翠柳比平时更用功了。虽然选择了理科并非她的初衷,而且学起来也不是那么得心应手,甚至有些吃力,但总成绩并没有落下多少。刘博已经毕业了,没有考进老师为他设想好的北京的名牌大学,但考的也不差,进了省城的一所著名的理工大学。翠柳的心里在和他较着劲:自己决不能比他考的差!
临走时他又找过翠柳几次,她都没有再见他,开学后的一周,翠柳就收到了刘博从省城的理工大学寄来的一封信。看到班主任递给她信时探询的眼神,翠柳想都没想接过来就撕成碎片摔进了垃圾桶中,她不想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因为任何事情使她分心,也想用行动让老师和同学们不再对她的事情议论纷纷……
就在翠柳静下心来,全力以赴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高考之际,一场意外没有任何预兆地降临到她的头上。
这一天,翠柳正在上课时,传达室的老张头走到他们教室门口,告诉她有人在校门口找翠柳有急事。翠柳一听心里就开始发慌,急忙从三楼的教室里冲了下来,是本家族的一位叔叔在门口等她,看着叔叔着急的样子,翠柳连忙问道:
“叔,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丫头,家里出事了!你爹不让我来告诉你,可我想你是家里的老大,不让你知道那行啊!”
“快说呀!到底怎么了?”翠柳着急地追问道。
“你爹为多挣几个钱,加班给被人家建房子,被房顶上掉下的房梁给砸伤,差一点就没命了!”
听到这里,翠柳的脑袋“轰”地一声,人整个都蒙了,连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
“那---那我爹现在在哪儿?伤的重吗?”
“当时就昏迷了,现在已经送进了县医院,一只胳膊严重骨折,这不,我刚安顿好就过来找你了!”
“我去请个假,马上和你一起去!翠柳含着泪对叔叔说。
赶到医院里,看着躺在病床上胳膊上缠满白色绷带的父亲,翠柳已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父亲已经醒来了,他睁开眼看到翠柳时,顾不上自己的病痛又安慰她:
“莫哭!爹没事,我命大,死不了!过几天就好了,你去上课吧,别影响了你的学习!”
“你都这样了,我还怎么学习呀!”翠柳哭着说。
“我这里有人管。这不,人家房主把住院费都交了,还安排有人看护。你妈我都没让来,你小孩子家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好好读书就行,别的不要操心!”
就这样,在父亲的一再催促下,翠柳在医院呆了一会儿,看着把吊瓶打完后才回到了学校。可是人坐在教室里,她的眼前总是晃动着父亲的面容,上课也老是走神,只要一有空,她就跑到医院守在父亲的身边。荣生和英子最先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们和另外几位同学一起凑钱买了营养品也来到了医院看望父亲。让翠柳没有想到的是,坐在她身后的城关子弟肖达志平日里吊儿郎当,说话没个正型,此时却帮了她的大忙。他知道了翠柳父亲受伤的消息后,直接到医院找到了他在县医院做院长的爸爸,请求他爸一定要给翠柳的父亲好好医治。有了他爸的关照,翠柳的父亲得到了很好的治疗,而且还为翠柳的父亲专门安排了一个单独的病房。看着同学们跑前忙后为她父亲所做的一切,翠柳的心里非常地感动和欣慰,除了不停地说“谢谢”,她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语言来表达她此时百感交集的心情……
在医生的精心护理和治疗下,半月后父亲就出院了,但因为胳膊内还置有钢筋,没有完全康复,医生嘱咐一年内不能做重体力活。到时候还要到医院拆线取出钢筋。
寒假过后,又到了翠柳开学的日子,为了凑够几个孩子上学的学费,父亲已经拖着受伤的胳膊接连出去了几个晚上借钱了,可翠柳从父亲的叹息声里明白了目前的艰难处境,已经暂时失去劳动能力的父亲很难再从亲戚朋友那借来钱了!看着满脸写满辛劳和沧桑的父亲,翠柳非常地心痛,她开始动摇了,不想再去考什么大学去拖累父亲了,作为老大,早点出去打工挣钱也能帮帮家里啊!当她把这个想法告诉父亲时,一向从不轻易发火的父亲发怒了:
“你这丫头!到这个节骨眼上还说这些话!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读完!”
听着父亲的话,翠柳没再说什么,转身躲到里屋时,泪水已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了下来……
开学临走时,父亲把一叠东拼西凑积攒的钱塞进了翠柳的背包里。
“学习紧张,饭要吃饱!家里你就不要操心!”父亲一边打点着行李一边嘱咐道。
他和母亲一起把翠柳送到了村外的桥头旁。翠柳已经走远了,再回头看时,爹娘依然站在桥头向她张望,翠柳的心里苦辣酸甜万般滋味用上心头,说不出的感慨,一首《岂能忘》跃然于她的心头和脑际:
岂能忘
岂能忘
村外桥头别夕阳
岂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