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夜来想了想，道：“没事别去大夫人的院子。若是大哥儿出了什么事，可别推在我们身上。她这儿子，一年上头，总有十个月在生病，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大的。”说着摇摇头，很是不解的样子。</p>
那婆子笑道：“大夫人没福气。她现在年纪大了，还要生第二胎，实在是一脚踩在鬼门关里。哪有我们二哥儿聪明健壮。二夫人您是有福之人，只管享福就是了，不用劳心劳力。”</p>
穆夜来听了满脸含笑，道：“我就是个劳碌命，停不下来的。只要这一家子都安安稳稳，我就谢天谢地了，不管想别的事情。”心里却在琢磨，邵氏快三十了还要舍命生孩子，她到底要不要推她一把呢？还是等着看她生儿子还是女儿？</p>
一边想着，一边沉沉睡了过去。</p>
封裴敦去了外院，马上命人拿着梦儿的卖身契，还有一笔银子，悄悄地去万花楼，将梦儿赎了出来。</p>
万花楼的席妈妈正中下怀，却为了不让封裴敦起疑心，故意推脱，不肯放梦儿，哭天喊地地道：“我好不容易把她养起来，今儿才是第一次接客，你们就把她赎走了，我可怎么活啊？我们万花楼还做不做生意了？”</p>
封裴敦派来的人不耐烦地道：“不过是个女先儿，你拿着银子，再去买十个也买得到。若是再竭竭嗷嗷，惹得爷们怒了，一状纸把你告到官府，说你拐带逃奴，你就吃不了兜着走！”</p>
席妈妈看着那张卖身契，才瑟缩起来，道：“我这里也有张卖身契，您说这是怎么回事啊？！”然后又骂封俭乱卖人，坑他们万花楼云云。</p>
等闹够了，又敲了封裴敦一笔竹杠，才同意让封裴敦把梦儿赎出去。</p>
当晚就一乘小轿，把梦儿抬到了离崇康坊不远的一个里坊里面，金屋藏娇。</p>
封裴敦听说梦儿赎出来了，竟是一刻也等不得，当晚就去了给梦儿置的宅子里过夜。</p>
梦儿心想事成，自然对封裴敦格外逢迎。她本来是席妈妈受人所托，专门针对封裴敦教养出来的，自然她做的事，说的话，事事都合封裴敦的心意。</p>
几天相处下来，封裴敦简直就如同遇到知音一样，对梦儿宠爱有加。</p>
封俭这几天却过得不是很好。</p>
他几个月前卖了梦儿，得了一笔银子，想着要偷溜回封家祖籍，找他娘封二伯母去了。</p>
结果在城门口被人拦住了，死活不让他走。</p>
封俭没有法子，只好又在南城买了一所更小的宅子，勉强度日。</p>
他有了酒瘾，花费就比平日里大。</p>
本来他卖梦儿得的银子，省着点花，也能过一年半载。但是他日日都要买酒，三个月不到，就花得精光了。他正想着要不要再把这房子卖了的时候，有个人找到他家。</p>
“你是封俭？”那人一副干瘦的模样，两撇八字胡，尖嘴猴腮，看着就像只老鼠。</p>
封俭点点头，“你有何事？”</p>
那人笑了笑，问道：“梦儿是你的丫鬟吧？”</p>
封俭一愣，警惕地道：“你是梦儿什么人？”还以为是梦儿的家人过来寻她的。他把梦儿卖了，可不能让这人知道。</p>
这人却笑着道：“我只是来告诉你，你在这里苦熬，梦儿却已经有了大造化了。她被一个大官从万花楼赎出来，如今在崇康坊附近金屋藏娇呢。也是呼奴引婢，穿金戴银，过得比以前在你们封家还要好。”</p>
“哦？有这回事？”封俭的眼睛眯了起来，“是哪个大官，你知道吗？”</p>
那人摇摇头，“这我却不知道。我只晓得，她住在哪里。那个大官对她很是宠幸，经常在她那里过夜。”</p>
虽然梦儿是封俭不要了卖出去的，但是现在听说有人对梦儿金屋藏娇，封俭又止不住地嫉妒起来。</p>
不过他还没有那么傻，乜斜着眼睛问那人：“你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p>
那人嘿嘿一笑，道：“您甭管我是谁，您只要知道，我是为您好就行了。您想想，您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我谋求的？您到底是有钱，还是有地位？如果我老汉没有看错，您连饭都没得吃了，我如果要骗您，到底能骗到什么啊，您说是不是？”</p>
封俭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就笑着道：“那好，你给我点银子，先让我解了酒瘾，我再跟你说话。”</p>
那人也不含糊，果然拿出几角银子，与他买酒，又买了几碟小菜，跟他在小屋子里叙谈。</p>
“是这样的，当初你被除族的事儿，我们也知道一二，实在是看你可怜。当初给你出主意去掳劫萧家大姑奶奶的那个贱人如今活得风生水起，生了一个儿子，如今又要生第二个儿子，又掌握了你堂哥伯爵府内院一半的大权，而你却过得穷困潦倒，不仅连孩子都保不住，就连自己的女人都要卖到那种地方，实在是太不公平了。”那人似乎对封俭的事情很是了解。</p>
封俭一拍大腿，怒气冲冲地道：“您这话算是说对了！明明是那个贱人给我出的主意，却临头不认账，诳了我，让我一个人受苦。”骂完就怂了，“不过，人家已经是封伯爵的二夫人，还生有儿子，肚子里还揣着一，当然关键是我那堂哥信她，不信我。我就算再去下蛆，又有什么用呢？——我自认倒霉罢了。”虽然这么说，他的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只是一时没有法子，只好怀恨在心罢了。</p>
那人笑了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说您怎么能把这口气忍下来。好了，您别着急，先去看看梦儿吧。我告辞了。”</p>
这人拱一拱手，就离开了封俭破旧的小屋子，在长安城七弯八拐，转了很多圈，确信没有人跟踪他，才从一个铺子后院的后门钻了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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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见到封俭没有？”一个婆子问他。</p>
那人点点头，“见到了。告诉了他梦儿的下落，还给了他一笔银子。”</p>
那婆子点头，领他进到屋子里。</p>
那屋子中间有一扇高大的屏风，挡住了大家的视线。</p>
那婆子对着屏风行礼，道：“夫人，老胡头回来了。”</p>
屏风后面咳嗽了一声，一个声音道：“让他说。”</p>
刚才去见过封俭的那人便走进来，一五一十把梦儿和封俭的情况都说了，末了道：“梦儿被封伯爵赎走，安置在崇康坊附近的一所宅子，大概是要养外室了。封俭这边，您打算怎么办？”</p>
里面的人顿了顿，道：“先看封俭去见梦儿的情形吧。你小心跟着他，别让他发现你的身份。”</p>
“您放心，我老胡头‘包打听’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说着，等了半晌，见里面的人不再说话，就躬身退下。</p>
等这屋子里的人走了，屏风后面的人才走出来。</p>
正是杜恒霜和她的丫鬟知数。</p>
杜恒霜戴着长长的幕离，遮住头脸和身形。</p>
她纳闷地问知数：“梦儿几个月前被封俭卖了，我们是晓得的。但是她怎么就这么巧，正好被封裴敦赎走了呢？这实在是太蹊跷了。”</p>
知数也想不明白，只是问道：“要不要跟国公爷说一声，让他查一查？”</p>
杜恒霜摇摇头，“不用了。这是我的事情，别让他知道。”她要亲手收拾穆夜来，不假他人之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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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