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得伟电话打不通,我便去他公司找他。他公司在一个漂亮的小区里,三层小楼,门口站着两个保安。值班的阿超一见是我,讨好地叫着青桐姐,赶紧开门让我进去。
熊得伟不在,四毛下楼来见我。我说了外间的传闻,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是胡说的。四毛笑着把茶杯递给我。青桐姐,你别信那些传言,熊哥哪能干那事儿呢?他下地区去了,手机没信号,过两天就回来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心里有些怀疑,说那你们找到那个人没有?
没有,问了好几个工地,都说没那个人。四毛说。
我迟疑地说,你们真没找他麻烦?
四毛摇着手,脸上笑嘻嘻的。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人都没见到,怎么可能找他麻烦嘛。
见问不出什么,我只好起身,说熊得伟如果回来,就说我在找他。
好。四毛送我到门口。青桐姐,估计那个人是去别的地方打工了,你就放心吧,应该不会再去骚挠你们了。
我看了他一眼,走了。
难得的休息日,九刀打电话约我见面,他说要去买些画纸让我陪他,我俩便去了老城的商店,一家一家的逛着。这些土石结构的房子,矮门小窗,外观上依旧保持着古朴的原样,碎石板道路纵横交错,来来往往的基本都是些外地人,持本地口音的很少了。老城,成了旅游者的世界,老房子顺势而为,都改成了酒吧和商铺,有点历史和故事的院落变成了家庭旅馆。
九刀带我穿过两条小巷进了一家乐器行,各式民族乐器挂满墙壁,屋中放着架子鼓,一个穿着长靴露着白晰大腿五官十分精美的棕发美女正摇头晃脑地练习着,见我们进去,展颜一笑,转头向里喊了声牛头,别看你那了,九刀来了,滚出来。
亲,《穿越喜玛拉雅》,多有名的纪录片,居然被你说成,面子碎一地啊。随着说话声,一个扎着小辫衣服裤子到处是破洞的男人掀帘出来,见到九刀,过来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转眼色迷迷地对着我。哥们,换妹妹了啊,这美女是
九刀捶了他一拳。别把我说得跟你一样。然后指着我,青桐,这货叫牛头,这条街上有名的二流子,她叫好好,我们的飘花,不过现在花真的飘落了,被一头纯正的野狼叼走了。
牛头哈哈笑着,招呼我们坐下喝茶,那个叫好好的女孩转身端了两杯咖啡过来,一杯递给我,一杯自己拿着,说别听她胡说,什么飘花藏獒的,不说人话,我结婚了,老公是本地人。
牛头睁大眼睛看着好好,嘴里发出啫啫声。哟哟哟,好好,这是什么情况?妖精转性说人话?我们的咖啡呢?说着想端好好手上那杯却被她一把挥开。
好好吐出一个字,滚,自己倒去!
九刀开玩笑地说,牛头,你敢动嘉措的老婆,不怕那头狼发飙啊,想学那个阿尔纳来个头破血流?
牛头赶紧说道,不要乱说不要乱说,野狼的女人谁敢碰啊?我还想在这儿混呢。九刀哈哈笑着,见一个穿着康巴服装的女子抱着个婴儿过来,对好好说卓嘎找你来了。
好好放下杯子,说了声走了,便跟着那个康巴女人向外走去。
九刀和牛头聊起生意上的事,无事的我在店子里随意看着,木架上几个蒙着灰尘的埙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最初知道这种乐器还是初中时在垃圾桶边捡到一本别人扔掉的《诗经》,里面有一句“如埙如篪”,里面还说埙的音色神秘而高贵,刚好校门边就有一家乐器行,里面有埙卖,常见一个布衣老者拿着埙坐在门口旁若无人地把哀伤吹得荡气回肠。于是迷上了那种乐器,利用每天中午不吃饭节损下来的钱悄悄买了一个陶埙,用塑料纸包了藏在鸡窝里,每次出去捡山货时就带着,休息时爬上绝壁坐在老桐树上,借了青青桐叶的遮挡,对着说明书练习。可惜,那个陪伴了我经年的埙在离婚时被前夫摔碎了。
从架上随手取了一个陶埙,黑棕色,十个孔,正是我熟悉的那种类型。尝试着吹了几个音,感觉气息还蛮顺畅,便随口吹起了《阳关三叠》。一曲吹完,见九刀张大嘴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我,牛头取过架上另一个埙说我还以为这玩意儿找不到人会玩哦,你再试试这个,我这儿最好的埙,可惜我不会。
我接过试着吹了两句《长门怨》,感觉音色确实比刚才那个更悲凄哀婉一些,有种声浊而喧喧然、声悲而幽幽远的感觉。
继续,美女,别停啊。牛头推过来一把椅子放在我身后,讨好地说坐下吹坐下吹。
我笑笑,坐下,把埙放在唇边,吹起了完整的《长门怨》。
一个下午我和九刀就在牛头的店子里盘恒,玩各种乐器,晚饭在九刀工作室里吃的,他做了一盆土豆烧年肉,我们三个喝着红酒,聊音乐、聊油画,月上中天才回。
走在青石巷里,脚步有些虚浮,轻哼着歌,刚打开门,身体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