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楚暮笑道:“相逢即是有缘。这位侠士身世可怜,且目不能视物,在这主座上坐坐也是无妨。适才远远听兄台点菜,竟要七尾醋鱼,一坛梨花酿,想必几日未食,饿得狠了。小二,就依他所言,上菜。”
眨眼之间,楚暮从献艺台前霎时挪动至桌边,温雅一笑,眼中敌意隐隐。
阳飏见他身形晃动如此迅捷、轻功高超,凤眼微眯。
锦城第一公子。第一?
……
厅堂另外一角。
鱼玮呆呆望着远处的阳飏,筋脉之中痛楚难当。她想走去与他坐在一起,探清他瞎眼的真相。
但肆虐的火意与那断肠草之毒,令她双足难以行动。
唉,果然水火不容啊。刚才只是搀着他走了这么点路,又受到了些许火意反噬。
以后可怎么办?
难耐的痛楚令她的鬓角出了些薄薄的汗。
手中戒指微闪,有细细碎碎的蓝光不可觉察地涌入她的身体。
她暗自叫苦之际,忽有一双粗壮的手臂搂上了她的腰,不由分说将她往后拽去。
“啧,果然细!”
角落中,低沉的声音似乎十分满足。
他见鱼玮一动不动地倒在他怀里,如此顺从,不由低低一笑,更加肆意了起来。
看起来玉洁冰清,呵,但来到这阆苑阁的姑娘,又有什么洁身自好之辈了?
“混蛋!”
她全力抵御着体内的苦楚,想挣开那密不透风的怀抱,却力不从心,倒像是在欲拒还迎。
那人抱得更紧,后背与她贴合,而另一只手举高轻触她面上白皙如奶的肌肤。
真正是吹弹可破。
“捡到宝了。”
那人不由大喜,低头想要吻她如白鹅般纤长的脖子。
鱼玮浑身凉凉的,只觉掉进了万丈深渊一般。
完了。
她长睫一扇,有泪落下。
“别动。从了我,银票绝不会少。”
听着身后那人得意的笑声,鱼玮暗自咬唇。
再睁开眼,她的眼色忽如寒冰般彻骨。
“敢动我,你会死。”
“哦,想死?”那人不屑地嗤笑一声,“哈哈,小美人别急,今夜我会让你欲仙……”
没了声音。
……
她转头一看,那人竟被冻成了一块冰。冰内,那淫邪的笑容突兀地凝结,十分恶心碍眼。
冰上,有浓郁的玄武水意。
一只大手紧握她的手,强势将她拉起。
她眼上泪痕未褪,被迫与来人对视。
“浩卿哥哥……你怎么……”
“别怕。”
他满眼心痛,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拇指小心地抹去她的泪痕。
……
……
楚暮抬头逼视着阳飏,眼中忽地冷意极浓。
“然而,本公子的主座,闲杂人等焉能随意安坐饮食?今日这位极擅音道的‘名士’若不上台演奏一曲,便是不给我楚暮面子。”
“楚暮公子所言极是,这等瞎眼之辈,倒也想走进青楼之地寻觅风流,也不去锦河上照照自己是谁。”
“这失明之人若不演奏一曲……不如将他轰出去,大家都耳根清净。”
“竟敢惹楚暮公子不快,这瞎子胆儿挺肥,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条命。”
“简直不想在锦城混了。这模样儿还挺俊俏,不如……”
阳飏观察着楚暮,拼命压下心中暴怒,冷冷一笑,灵力蔓延,将出言辱他之人一一记在心中。他拾起茶杯轻抿一口竹叶青。过得几天,锦城府衙就有一起连环人命案要判了。
……
“住口!”
屋角一蓝衣白裙的女子,娇眉倒竖。
满屋子的目光往她身上凝聚而去。
适才阳飏灵力默默关注着鱼玮,见她一入阆苑阁这烟花之地,就如同痴傻了一般,呆呆的不知道转的什么心思,莫非想逃跑?有一富商前去殷勤搭话,她也浑然不觉。
这样木讷无趣,还能赚什么银子?
随后她消失了,他也不曾再注意她。
……
不曾想到,此刻她竟然又出现了……
阳飏棱角分明的唇微抿,修长的手指火纱隐隐,指尖细细摩挲着茶杯。
他怎会知道,这只小灵鱼适才险些被辱……
“这位阳飏……前辈,乃是不世出的……世外高人,于琴艺上别有一番惊人造诣。我师从于他,今日就让小徒代师演奏一曲,以消众疑!”
鱼玮语声清脆,秀眼中执着而坚定。
他可是最优秀的,怎么可以被人质疑侮辱!
在现代的时候,她热爱古装、仙侠电视剧与古风小说,《美人心计》、《甄嬛传》中的古典腔调她也学了不少,今番用了出来,竟也合时相宜,煞有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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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柳青娘》,潮州古曲。节奏有致,层次分明,和缓清幽。
2引自《诗经·大雅·卷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