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调皮,你在她那个年纪可要比她调皮多了。这族里的孩子就属你敢戏弄我这个老头。”族长说完轻轻拍了一下我额头,“你看,长大了不就乖了嘛?你还敢半夜剪我的胡子吗?”
“不敢。”我低着头说。小时候我确实做过这种事,当时也是几个孩子争论谁最勇敢,结果我肯定不想示弱,当着他们的面信誓旦旦的说,我敢剪族长的胡子。话如泼出去的水难收回。到第二天早上,族长怒气冲冲的从营帐里跑出来,一边大声训斥着一边拉开每一座帐篷逐一盘查:“谁剪了我的胡子。天杀的。”胡子就像族长帐篷里挂着的大虫的皮囊,又像握在他手里的已经磨的能照出人影的鸠杖,是宝贝,是命根子,是缺一不可的东西。可见他那会有多生气,这族长的威望被一个小孩给剪没了。要是换成别的小孩,估计双腚就开花了。也亏得是我,他才没有下狠手。因为我父亲是符仲啊,族里最能打架的一个人。这个人对于望月族就像一颗定心丸,让人感觉安全,感觉即使天塌下来也就那么回事,反正下面有符仲大人接着呢。最后族长捋着他的半截胡须哈哈大笑,“符仲的小孩了不得啊。”
“你父亲在世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让你安稳的活下去。到如今,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几十年我们这个族群从未想过要去踏足万丈崖的对面,因为前途凶险,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可除此之外,再无它法,不能回南方。切记,如今这个世道回南方就如同羊入狼穴。朱厌这种异兽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它若出现,世道将不再太平。望伯几年前就有个预兆,他梦见一个孩子用一把匕首赶走了一只猴子,梦见这个孩子一跃而起跳过了一座峡谷。望伯梦境里的孩子就是你,你是我们望月族的希望。是你让我决定族群向北方迁移,而且事不宜迟,怕只怕夜长梦多,坏事接踵而来。我太老了,时日无多,已经无力去打理这一切,早晚的温差都有可能要了我的命。我也活得太久了,都想不起来亲人的容貌了。这不是很让人沮丧嘛,早上醒来有时候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族长说了一大通,我只是默默听着,大意还是能了解。只是突如其来的悲伤情绪让我一时僵在了那里。但我按耐不住好奇心,对于望伯的梦境毫无理会。我只是问了一句:“今天遇到一群掠夺者,他们称呼我为少主。老族长,我是那个夜犬国的少主吗?”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向族长问问题,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从小父亲的教诲就是:多看多听少问。所以我一直以为这辈子我不会向别人提问。但这个问题,只有族长才能回答我。就像他一开始无意间提起的郎中令。
“你觉得宴希这个姑娘怎么样?”族长目光呆滞,然后无力的躺在毯子上,“去吧……不早了……明天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