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司马玉因感佩那“野人”情真义切、用心良苦,不禁代他倾吐心声,一番情理兼备的肺腑之言,打动了莫家姐弟。正不知他们究竟如何想法时,有人边说边笑的走了过来。
他们笑谈中提到“苏姑娘”,口气轻松随和,显然彼此十分熟稔。然则司马玉和朱岷对这两个声音却也不陌生,惊转过身去,身后苏忆荫已站起来道:“谢大叔、张大叔,你们来了。”
却见一人青布道袍、神态安祥,一人老当益壮、举止豪爽,两人联袂而来。司马玉和朱岷也忙站了起来,这几天所遇意外之人太多,此时倒不觉惊讶,只觉得惊喜。但听他们喜道:“谢大侠,张道长,许久不见了。”话音才落,谢全与张千已走到他们跟前。
谢全喜出望外道:“怎么这么巧,昨天晚上苏姑娘来了,今天你们就来了,难道是约好了,前脚赶着后脚跟来的吗?”他说这话也许纯然无心,只是叫司马玉听了倒像是有意挪揄,不知该如何答话。幸而张千接道:“我们来这谷中足有小半个月,从未见其他人进来,正以为自己与世隔绝了,没想到你们就来了。”口气中感概欢喜不尽。
司马玉这才问道:“两位前辈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谢全将手一拍,道:“怎么会到这里来?还不是给唐鄂这混蛋王八羔子害的。”“唐鄂!”司马玉听到这个名字,咬牙切齿恨道:“又是唐鄂!”谢全和张千齐声问道:“怎么?!你也见到他了!”司马玉想到父亲正受着销肌噬骨的痛苦,难过得说不出话来。朱岷代他答道:“公子的父亲不幸被唐鄂的毒掌所伤。”
张千义愤填膺道:“这奸贼果然在为蒙古人做事!只是司马公子的父亲乃军中统帅,怎么会被唐鄂所伤呢?难道他潜入了明军军营。”朱岷道:“此事一言难尽,不知他掌中是什么毒,军中大夫竟无一人识得。”张千便问道:“中毒后的情形如何?你细说说看。”朱岷便将司马成中毒后盔甲溶解,皮肉溃烂的情况说了一遍。
不等讲完,谢全便道:“不用再说了,这是中了蛊毒蛛丝。”“蛊毒蛛丝!”司马玉惊奇道:“那不是孙渡擅长的毒物吗?当时孙渡可不在场。”谢全道:“大约他永远也不会出现了。”司马玉更加不解,“唐毒孙恶”在江湖上就是狼狈为奸的代名词,从来都是一起行动的。张千解释道:“那唐鄂真不枉了“恶毒”这两个字,他将十几年来的伴当孙渡给杀了!其中原由不得而知,只知道孙渡一死,蛊毒蛛丝和凝冰石英都被他利用上了。”
原来当日唐鄂误击蛊毒蛛后,孙渡虽然马上用凝冰石英替他化解,但对被蛊毒蛛咬过的地方不大起效,一直烂到了白骨露出。唐鄂行走江湖靠得就是一双毒掌,如今右手已废,等同武功已失尽半,将来如何安身立命。他思量良久,想到那孙渡本是落魄书生,胡乱学了些花拳绣腿,靠着三只“蛊毒蛛”,却在江湖上与自己并驾齐驱。我的武功不知比他好了多少,“蛊毒蛛”在自己手上的威力只会更大,也可以抵得过被废的右手了。
唐鄂本是一个忘恩负义、不择手段的小人,转眼就想定一条毒计。他履行当日承诺,将《万毒谱》交给孙渡。孙渡一得此书,如获至宝,也不翻阅,当下取出笔墨纸砚开始抄录。却发现书中被唐鄂删改的地方甚多,细加审查,他的修改尽多谬误。当下心想:“此人平日自夸毒理精通,谁知竟这样的无知。”也不急着抄录,一页页翻将开去,每看到一处错误的修改,就冷笑一声。
翻到最后一页,密密麻麻都是唐鄂的删改,字迹甚小,极难分辨,孙渡不由自主将整张脸凑过去。一股奇异的香味直透卤门,他大叫一声,连人带椅翻倒在地,呼吸喘息困难,倾刻间毙命。唐鄂走过来,踢着他的尸首道:“你始终改不了穷措大喜欢指摘他人的毛病,不然岂会察觉不出,我在写字的墨水里混入了“十步香”的剧毒。”
他杀了孙渡,拿到“蛊毒蛛”和凝冰石英之后,用天罡丝混合白银制成一双手套,将凝冰石英碾成粉,涂在手套外面。放入蛊毒蛛的毒液中浸泡,毒液遇到凝冰石英寒气,凝结沾附在手套上。所以唐鄂一掌拍向司马成,司马成的盔甲会立即熔出一个大洞,就是因为他戴了这双“毒手套”。
孙渡虽然死有余辜,但不是死在仇家对头手上,而是被朝昔相伴的同伴所杀,却也令人可叹可悲,也足见唐鄂为人心思歹毒,冷血无情。
司马玉见识过“蛊毒蛛丝”的厉害,当即问苏忆荫:“荫儿,戴女侠给你的石药,可还有剩下来的?”苏忆荫听说他父亲中毒,心中也甚是着急,忙道:“那日阿珍不小心被毒蛇咬伤了,我泡了一碗水给她喝,现在只剩下一小块。”司马玉道:“但愿这一小块能够救父亲化险为夷。”当下对谢全和张千道:“晚辈父亲性命堪忧,要马上赶回去救治,二位前辈如若不弃,请随我们一同前往明军军营。”二人对望一眼,道:“不急,来这谷中的可不止我们,你要用石药救父亲,我们带你去见一个人。”
司马玉已猜着此人是谁,便问道:“难道戴女侠也在这里?请两位前辈在前引路,我们这就去见她。”他想到荫儿的石药本是她所赠,疗毒功效十分灵验,因盼望着她身上还有更加厉害的解毒药物,可以解除父亲所中“蛊毒蛛丝”之毒,所以迫不急待的要去见她。
众人随着谢全和张千穿越谷地,顺山斜斜的爬了一段路,来到三面环抱,正前临谷的一块豁然平地。看见平地东面搭起一个木架子,架下一口大铁锅,下面柴火正旺,熊熊火苗舔着锅底。
一见到他们,两名在火前照料的女子连忙跑过来,围着莫堇浅,含笑带泪,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旁人都听不懂,只有莫雨沙深有所感,他与姐姐十分肖相,很快就被她们注意到了。惊讶了几声,突的扑上去,拉着他又是哭又是笑。莫雨沙和姐姐也都又止不住泪水,痛哭了一回。
哭声早惊动了北面山洞里的人,不知何人在外哭得如此伤心,一齐出来察看。司马玉看时,以戴颜英为首,都是曾在碧云山庄见过的义军门派弟子。真不知他们因何事,齐聚在这赤焰山“息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