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间,苏忆荫果然遵守许诺前往司马府。她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施展轻功,从屋顶跃至司马玉住所。从后院入屋,来到相邻卧室的偏厢。她恐怕卧室内有其他人,不敢贸然走出。
方欲凝神静听之时,一人走将进来,惊喜道:“公子会算卦吗,他说苏姑娘来了,姑娘果真就在这里。”
苏忆荫走进屋内,看见司马玉装戴整齐坐在桌边相待,不由吃惊道:“你,你的病未好,怎么就起来了。”司马玉吟吟笑道:“这几天躺的骨头酸痛,早该起来了。”苏忆荫信以为真,建议道:“你明天出去多走动走动,把身上的闷气散发出来,便好了。”司马玉道:“好,明天我就去院子里跑上十圈,八圈,把筋骨活动开。”
司马玉语气轻松,仿佛经过一天一夜,身体就好的可以上山捉虎,下海擒蛟。其实他的身体和昨天相比,确是恢复了不少,但要起身下床仍是勉强,更别说奔跑运动。只因他想到:“我躺在床上与荫儿相见,实在是不雅观,且十分的不恭。”既使病体未痊,也一定要起身相见。
桌面铜烛台上一支蜡烛,烛火摇晃不定。司马玉拿起烛剪将烛芯剪去一半,苏忆荫看见积蓄的蜡泪流下来,烛焰重新稳定明亮。两人在烛火中对面相视。曾儿知道他们有心里话要说,悄悄退到门外。
这一夜,他们说了很多以前没有说过的话。司马玉说起燕京的清澹轩,他童年时的淘气、少年时的趣事,也讲了病痛发作时的艰辛。苏忆荫则讲母亲如何教她练武,粟妈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两人没有许下海誓山盟,但对方的形象,却随着温馨而平淡的话语,深深烙印在彼此心中。直到天荒地老,永难磨灭。
苏忆荫每天晏出晚归,偷赴城中与司马玉相会。事关儿女私情,她不便告诉柳家庄任何一个人。但其实吴玮是知情的,且全仗他刻意掩饰,挂漏补疏,苏忆荫的行踪才没被人察觉。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柳家庄更夫敲过第一遍梆子,苏忆荫屋内仍是一片漆黑。吴玮在屋外纳罕道:“怎的今夜师妹还未回来。”原来吴玮知道苏忆荫在初更前一定会回到庄内,每夜此刻必出来守望。
吴玮徘徊了一阵,想到:“此刻师妹回来,见到我必定尴尬。”便欲先行回避。转身看见戴颜英从前面过来,他知师叔平素为人细致,处事精明,没来由一阵紧张。转念想道:“师叔未必知道师妹不在屋中。”于是立在路边,等她过来,叫道:“师叔。”
戴颜英道:“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做什么?”吴玮心想:“师妹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得想法子让师叔离开。”回答道:“我新想了几招剑式,在屋内坐不住,过来与师妹切磋。现在正好向师叔请教。”戴颜英看了他一眼,道:“我刚才还看见忆荫了,怎么她还没回屋吗?”吴玮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戴颜英观察他神色变化,问道:“玮儿,你有事瞒着我吗?”吴玮心中一惊,明白师叔已经起了疑心,特意前来查问。他不敢有所隐瞒,将事情来龙去脉、源源本本说了一遍。
戴颜英听完后,跌足叹道:“你好胡涂呀。”吴玮解释道:“司马公子为师妹积郁成疾。师妹对他也是关怀倍致。这件事虽然于礼不合,却于情可原。”戴颜英恨然叹道:“你纵容师妹,酿下了大错!”
吴玮不知所措,戴颜英叫他在院中石凳坐下,道:“二十年前,你苏师叔为增广江湖见闻,游历到都城。于闹市区中路见不平,拨刀相助,打伤了一名贵家子弟。对方纠集一伙人前来报复,领头的便是司马成。不诚想,你师叔与司马成不打不成交,一场恶斗之后,两人竟结为好友。”
“一个月后,你师叔回到蓝田门,向师祖提出要从军。师祖大怒,道:“我是诚王旧日军官,你参加朝廷军队,便是背叛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