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寒水不声不响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就在陈平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感情的时候大强才气喘吁吁的来到大厅,见陈平坐在张寒水对面,深知少爷脾性的大强没有像平常一样爆粗口。而是很识趣的向张寒水介绍道:“这是陈平,这儿的大堂经理!”说着一屁股坐在陈平旁边,把刚才张寒水开他玩笑的事情早早的跑到脑后去了,端起陈平面前张寒水刚刚递过来的茶杯准备牛饮的时候发现张寒水微弱的眼神,立马将茶杯顺手递给陈平,当然这一切掩饰的极为到位,陈平没有发现这一系列的动作。
张寒水放下茶杯,问陈平道:“听说陈哥是南开大学毕业的,在这儿感觉怎么样?”原本以为少爷根本就不认识自己的陈平听见张寒水这样问自己,除了惊讶之外剩下的就只有不解了,于是小心的回答道:“拖少爷的福和强哥的照应,我在这儿工作感觉非常舒服!”他再不济南开大学毕业后也在社会上混了几年,该怎么回答少爷的问题还是拿捏的十分到位的。对于这个偶尔来西夏皇宫匆匆转一圈的少爷的面相也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当时陈平还只是在大堂做非常普通的服务生,没有和这位少爷说话的机会。
张寒水点点头又接着说:“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和大强说,在一起就是一家人,千万不能客气!”陈平听见张寒水这样说,先是认真的点头说:“谢谢少爷!”然后很是识趣的说:“少爷您和强哥慢慢聊,我那边还有一点事情!”说着就起身离开了。
大强看着陈平的背影消失在服务台边上的紫铜屏风后面,对张万财说:“这个陈平我还真看走眼了,一个南开大学的毕业生,来这边做了半年的服务生才偶尔提起自己是南开大学毕业的,我看他做事稳重,能力很好,就让他做了大堂经理,张寒水给大强一个肯定的眼神,说“这人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的隐忍能力和城府,是个可造之材,以后要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可以重点培养!”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自己多么年长一般。
“过几天就开学了,我想见奶奶一面,可是我还是不想回家,你有没有办法将他老人家接出大院?”张寒水一脸认真的问大强。这个当年一直玩世不恭的少爷,在卷帘真人门下呆了几年之后,确实改变了不少,大强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和老大张万财身上相同的跋扈暴戾之气和不同的阴柔之气,要是将来能接手老大这一笔通天的产业,若干年后李嘉诚都难以望其项背,只是这个少爷到现在为止似乎还和老大尿不到一个壶里。
大强说:“这个简单,只要天气好,我就可以接老祖宗出来走走,到时候我们电话联系,你在半路上等着就好。”其实当年年纪轻轻的少爷和老大划清界限的时候,张万财就明令禁止自己的手下不能再和张寒水有丝毫的联系。但是对于大强,依旧暗中帮衬着少爷,这些年一点一滴培养出来的感情,不是少爷和下人之间的关系,不是未来老板和未来手下的关系,而是年纪相差够远的两个患难朋友之间的信任。其实明眼的大强早早就看出来,自从那枚子弹穿过夫人的头颅之后,张万财从此阳痿不举没有实质性的碰过其他女人开始,他就知道张寒水这个张家的独苗,迟早会回到张家大院,朝着那个当年可以和卷帘真人一起喝烧酒下象棋吼秦腔的老人的遗体,和装在骨灰盒里的替张家赎了罪的女人虔诚的跪倒,虔诚的磕头。于是对张寒水,他怎么也不会像老大说的那样决然。
其实这几年,某个清晨张万财起床后站在镜子前,看见头顶偶尔浮现的白发,便开始后悔当初那么强势的对待张寒水了,他早就知道大强和张寒水有往来,但是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实话心里还感激大强这小子,要不西夏皇宫也不会全权交给大强打理而且从来是不闻不问。
“三十年众生马牛,六十年诸佛龙象!”大强知道现在还没有多少能量的张寒水,假以时日,绝非等闲之辈。他望着张寒水出了旋转门朝台阶下面走去,陷入深深的沉思。当年那个不仅自己不知道名字,就连张寒水也不知道名字的老人,蹲在一个只有牛羊叫声的村子的村头土墙下,喝一口装在黝黑葫芦里自制的烧酒,依依呀呀的哼着秦腔,和从山上下来的卷帘真人下着象棋,你一口我一口二斤烧酒喝完,不论输赢二人同时起身,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各走各的路,一个回自己从不点灯的小黑屋,一个上山回自己终日掩着门的茅草屋,日日如此。直到有一天,腰间挂着黝黑葫芦唱着秦腔的老人再也没有出现,那个住在山上茅草屋里的卷帘真人留给张家老太君一句话后也就很少下山来了。
至于卷帘真人留下一句什么话,只有终日敲着木鱼诵着《大悲咒》生活在祈福的烟雾里的张家老太君才知道。④<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