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活蹦乱跳的鲜鱼啊。你瞧这鱼鳞,整整齐齐,一片都没有掉……”
“十文。”
“这可不是一般的鱼,是浏阳河里的第一鲜啊。”
“十文。”云桃撇了撇嘴。
“姑娘……”
云桃利索的掏出了十枚铜钱放在手心,并无多言。那小贩终于败了,摇摇头接了过去,将鲜鱼放入云桃的篮中。
云桃心满意足,施施然转身,却现一群农人们一阵风似的掠过,口中大声嚷嚷:“大好事啊,今年收的耕牛税钱要退了。”
云桃正要抱怨,飘入耳中的一句话却让他心中高兴:“知道不,来了个新知县,才有这等好事咧。皇粮国税,居然也能退。”
此刻,县衙门口早已排起了长队,农人们兴高采烈,一边排队一边盘算起用退来的钱置办些年货,好好过一个年。
小张师爷一刻也不曾空歇,手中的钱哗啦啦的流出去。虽然为眼前的这些农人们高兴,但心底里一直横桓着的一个疑问却冲淡了他的喜悦。
好不容易忙完。小张师爷问身边的老张师爷道:“老张师爷,江大人这么大的手笔,莫非是明年的要增加些税目?”
老张师爷虽然不知道江耘的详细筹划,却知道小张师爷的担忧,便自信的说道:“只会少不会多,这你大可放心。若有差池,老朽自向你请罪,以谢相邀之举。”
小张师爷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他在李知县手下数年,也深谙官场之中的奥秘,知县的手脚越大,花销也越大,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终吃苦受难的还是治下的百姓。这几年目睹李知县在致仕之前大捞特捞,不管县里百姓死活,他早看不下去了,自觉心灰意冷,打算回乡另寻生计。交接之时,也并无推委隐瞒之意,据实相告。哪知被张师爷慧眼相中,重新上岗,碰上了这个江耘火烧得正旺的新知县。
此刻,新知县江耘正在整理着书桌上的事物,那幅《山涧溪梅》还有瘦竹老先生的大作以及奏折是给皇上的。那幅竹牌是给长郡主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慧贤雅叙中看到过这竹牌,她来了信兴师问罪来了。这封信是给家里报平安的。那封吗,是给游知县的,江耘将自己开春之后即将要做的事细细写了。征询两位改革先驱者的意见。最后一封,是写给她的。信里有一副四格漫画,京城的元宵之夜,灯山花海之中,千百度寻觅,灯火烂漫处她的笑,最是迷人。
江耘从怀中摸出那付骰子,轻轻的把玩着,思虑起伏,沉浸在温暖的往事之中。
云桃急匆匆地跑进来,气喘嘘嘘的说:“少,少爷,我听少奶奶说,那些退给别人的钱是我们带来的钱?”
江耘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忍禁不俊,呵呵笑道:“你心疼啦?”
云桃大急,说道:“少爷,哪有你这么当官儿的,不收他们的钱也罢,你还退给他们,还用自家的钱。”
江耘拉过云桃。坐在怀里,安慰道:“不怕,只是暂垫一下,等明天咱连本带利的收回来。你放心,少爷从来不吃亏的。”
云桃将信将疑道:“少爷还是象以前这般,身上的银子从来不过夜。”
江耘哈哈大笑:“是吗?等夜里你好好给我讲讲我以前做的好大事。”
“嘻嘻,少爷,把你的手拿开啦,现在还是白天哩。”怀里的云桃娇羞难耐。
“啊呀,怎么比路上大了一号?”
“嗯,啊,少,少爷,少奶奶在厨房亲自下厨,你,你放开。”
过了腊八,便是一天赶一天,快得让人数不清日子。年关将近,过年的氛围便愈来愈浓重。江耘与王烨还有两个张师爷却在县衙里忙得不可开交。一条条法令,一条条措施被定了下来。小张师爷经历了一场思想风暴。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开春之后,浏阳县将试行新制,一个全新的政治范围内的变革。
“子颜,呃,江大人,征税单都已印制完毕。大概两三天后,印刷坊便会送过来。”王烨将手中的样张分给众人。
小张师爷看着手中的征税单,上下两部分相同,俱都写着缴税人及税种。金额与年份,还有一栏画押。
“为何要两份?上下都是相同的啊?”小张师爷问道。
“这是为了防止差人们浑水摸鱼,多收少报。”老张师爷代江耘答道。
小张师爷心中一亮,总算明白当初江耘给那些差人们长工钱的理由了。转念一想,不对啊,于是问道:“还是不妥。缴税之人无处核对所交之商税啊。”
江耘微微一笑道:“我会在县衙门口展布厅里张贴全年所收之商税与纳粮数目。全部公开,一查便知。农人们虽不识字,但乡村之中总会有几个识字的读书人吧。”
小张师爷心中暗道:“这一招够狠辣,那些差人们若是知道,不知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