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武则天问。
“呃,臣说完了。”
“别跪着了,膝盖疼不疼啊,起来吧。”
“多谢陛下隆恩!”
武承嗣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女皇幽幽地瞄了眼他那肥大的肚子,不由得替他感到心疼。
“朕听你说了半天,说来说去到头来也就只有四个字——杀狄仁杰!”武则天微微一笑,道:“朕说得不错吧?”
“呃,是的。”他小心地回答。
“真是奇了,一个被关在死牢里的狄仁杰,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把你们吓得一个个地都坐不住了,隔三差五地往宫里跑。”武则天冷哼了一声,道:“承嗣啊,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人手里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魏王吓得扑通一声又跪地上了。站在女皇身旁的上官婉儿忍不住心疼起了那块大理石地板。“陛下明鉴,臣实在是处处为陛下您着想啊!奸臣一日不除,臣,一日睡不安稳,实在是忧心忡忡啊!”
哼,为我着想,鬼知道你又干了什么蠢事。武则天不耐烦地朝侄子挥挥手,对方会意,再一次拖着肥胖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婉儿朝旁边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翠儿会意,赶忙上前扶起了魏王。
“承嗣啊,你回去吧!”武则天说道。
武承嗣还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看武则天的神情,觉得对方已经没了听下去的兴趣,只好恭敬地拱手告退。
上官婉儿将魏王送走后,回到殿内,看到武则天正背着双手、在坐榻前慢慢地踱着步。她心里明白,女皇定然在为狄仁杰的事情发愁。这几日以来,这件事情可谓是峰回路转,扑朔迷离。先是狄仁杰的儿子狄光远持一片写满血字的破布觐见,说这是狄亲手写的伸冤状。据说是狄仁杰将这状纸藏在了棉褥中,然后对天牢狱吏说“天气日渐炎热、请通知家人前来把被褥拿去、去掉里面的棉花”。而看守他的狱吏没有识破这里面的玄机,就直接把棉被交给家属了。武则天看到这封密信后,十分震惊,当即召见来俊臣当面讯问。来俊臣则信誓旦旦地称狄仁杰是自愿认罪的,而且天牢对他的食宿都很优待,甚至衣冠玉带都完好无损。武则天疑虑仍存,便派了通事舍人周綝去天牢检视,结果与来俊臣所言完全一致。本以为这个闹剧就到此为止了,没曾想来俊臣开始抓着不放了。他一再觐见女皇,坚决要求立即将狄处死。武承嗣也跑过来,千方百计地劝她下旨、立诛狄仁杰。他们似乎都对狄怀有很大的戒心,连秋后处决都等不及了,一定要现在杀!
婉儿轻声说道:“陛下,魏王已经走了。”
武则天点点头,摊开双袖重新坐到榻上。上官婉儿从桌案上拿起一份奏折,准备继续为皇帝朗读。对方挥了挥手,道:“罢了,先放放吧。”
“诺!”
婉儿看到她略显疲惫,便柔声说道:“陛下,躺下歇歇吧。”
武则天点了点头。婉儿便让人拿来软软的靠垫,垫在了坐榻的一侧,然后扶着武则天慢慢地躺下来。翠儿则跪坐在榻旁,手里持着一把团扇轻轻地摇曳。
“陛下,您是不是有什么烦扰,能否说与奴婢听?”婉儿跪坐下来,小声地询问着。
武则天看了她一眼,苦笑道:“烦扰,烦扰朕的事情可多着呢!海内灾害频发,边患愈演愈烈。契丹、突厥、吐蕃,这些毛贼都在一刻不停地盯着大周,总想着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而朕身边的这些大臣们呢,个个整天忙着勾心斗角。今天你弹劾我一句,明天我奏你一本,倾轧来倾轧去,朕能不发愁吗?”
婉儿微笑道:“陛下,您还在纠结狄大人的事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