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看见的任何人都可以相信……”
“快下去……”
“……望君，……不……那你呢？你呢？”感觉到压在肩膀上的重量越来越大，荼靡隐隐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慌乱地攥住第五凌的小臂，浑身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第五凌身上明明没有血流出来，可是却似乎身体里已经没有血了一样，肤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她好像说了句什么，很轻很轻，别人根本听不到，手指有些僵硬地动作着，想要把荼靡的手掰开。荼靡攥得更紧，几乎是有些怒意地大喊：“第五凌！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流萤已经因我而死，你如果留在这里，你把我当什么？！你不是说这里的人都可以信任吗？那他们一定会救你的！”
第五凌缓慢地摇了摇头：“我不是第五凌……咳咳咳咳……”话音未落便剧烈地咳嗽，荼靡并没有听清那一句，血水从她嘴角漫出来，苍白的脸颊上，那一道血迹格外刺眼，荼靡颤抖着伸手要帮她擦掉，第五凌微微侧头避开：“刚才那些药粉是化仙散，法术越高强，伤得便越重……”说罢，又咳出一大口血来。
荼靡浑身都僵住了。
她……她料到了兰修会废掉她的仙力么？
那……
“你……你看我的脸……”第五凌面对着她，荼靡这次看清了，她的皮肤不是因为苍白而显得有些透明，是她整个人……在……在变得透明！
血液都凝结了，浑身从里到外都冷得彻底。
她终于……还是要把第五凌也害死么？
第五凌那张昔日满是冷厉的脸上，此刻满是凄凉无奈却又带着一丝释然的笑，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她好像已经不能说话了，似乎正处于一种极大的痛苦之中，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她整个人淡化得越来越快，荼靡攥着她的小臂，感觉手里握着的是一层冰冷的空气，而不是血肉之躯。
她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不愿意接受这一切。
第五凌身形眼看着就要完全消失，突然，使出全部的力气狠狠地推了荼靡一把，荼靡跌下悬崖的瞬间，最后一丝光影也潇洒无踪。
她原本站着的那个地方，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白。
泪珠从眼角溢出，又被风拂去。
荼靡一身雪白的衣裙在空中肆意翻卷，像一朵开到极至时凋谢的落花。
这个高度，在悬崖里不算特别高，但是就这么摔下去，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可荼靡现在整个人都是麻木的。而且，她没了仙力，此处空无一物，就算像做什么，也没有用吧。
她到底是为何存在呢。为了在死前让更多人死去吗？
不想了……不想了……
缓缓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泪珠。
坠到地上时，也许是花蔓太多，也许是荼靡自己不曾察觉，居然像猫儿一样，落地无声。
坠到地上的一瞬间，骨骼碎裂的声音和金石破开皮肉的声音交织着响起，细微却可怖。
荼靡花田里依旧埋着那些锥子一样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居然都没有伤到要害。
血流得到处都是，染红了雪白的衣衫和荼靡花瓣，一时间，视线所及之处，都是斑斑点点的红。洁白的荼靡花被染成红色，变得妖冶魅惑。
脸颊上也被荼靡花枝划开了一道细细长长的伤口，没来得及落下的一滴泪珠从眼角滚落，和鲜血交融，落入身下的土地，转瞬间消失，毫无踪迹。
不行……不可以死……
流萤，还有望君。她们丢弃自己的性命，就是为了让你活下去！不管曾经有多少算计，不管目的到底是什么，她们都是因你而死！
她们不可以白死！
脑海里，一个声音不断响起，荼靡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即便她不用于凡人，但依旧伤重。自己站起来是不可能了，何况这里不知还有什么机关陷阱……
不过望君她为人缜密细致，应该不会好不容易把自己救出来却算不到自己会死在这里，这种功亏一篑的事情她不会做的。
那么，这里肯定……肯定还有别人，至少，她是有把握让自己活下去的……
那现在，人在哪里呢？还是这里有什么机关？
思及此处，荼靡不愿多等，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彻底昏迷，忍着剧痛，把被钉穿的手臂从那些锥子上抬起来，她的骨头好像断了几根，动一下腹部就剧烈地疼。
可是她真的没有力气了，手刚刚抬起来，便又重重落下，一阵疼痛立刻袭来，荼靡额上全是冷汗。此刻她把手彻底抬起来都不行，更遑论去找什么机关。
心一点点凉下去。莫非，望君她也是在赌？
眼前越来越模糊，整个世界都开始昏暗。
荼靡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一块蓝色的衣角落入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