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日如年,想必就是如此吧。当那个圣洁的人影,带着没有表情的清冷,看似虔诚地双手托着一个碗口大的小银盘,一步步走出那个山洞时,我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没有太过注意齐雪念缓慢地走到齐锒面前,齐锒接过银盘后,又是面东而跪,又是将银盘高举过顶,复有俯身叩首。我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银盘中那三个小瓷瓶上。
小瓷瓶真的很小,约后世那种装指甲油的瓶子那般大小,纯白色的,绘着蓝色线条的图案。里面,正装着我心心念念的接天神水。心里虽然冒出一点小疑惑,犹记得当年魔云宗那位七叔公曾言,这接天神水一年才产三滴。但眼下有三个小瓷瓶,即使只装半满,每个里面也足有十来滴。如今看来,数量多了,许也是好事。
心底一点点升起想抢夺的**,看着齐锒这个高人,硬生生将这种冲动压下,何况接天峰下还有挤压压一片黑头颅。若是想尸骨无存,想必现在动手是个很好的死法。我垂下眼,远远地静立一边,看着齐锒在发表了一通演说之后,朗声宣布仪成。随后,他取了其中一小瓶递给齐雪念,并叮嘱好好为容越钩治疗眼睛。齐雪念也是恭敬地答是。
一瞬间,我心思又恍惚,眼前这两人,虽然是在全宗的祭天仪式上,不能父父子子地有何说头,但两人对话,眼神交流,无一不显示好似除了正常的掌门和圣女之属职外,如陌生人无异。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吧!
其实整个祭天仪式是要持续三天的,只是除了头天的那套仪式,后面两天,也就是在宗内的正殿摆上供桌,点上香烛,还有二十七道分属冷热荤素的菜点。留居宗内的,每日晨起后要去上一柱香。
我终于在看到齐雪念打开那个小瓷瓶,打算给容越钩配药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出来:“外界都传接天神水每年只产三滴,能助人提高内功,怎么这次掌门舍得这么多?”
齐雪念轻笑着,清白的眉目间有着一丝隐约的轻慢:“能助习武之人提高内功的是接天神珠。一年三颗,呵呵,哪有那么容易,有时只有一颗,甚至没有。神水倒是不少的,但每次也不敢多取,全靠那顶天倒锤的尖牙上流下来。等以后你继承圣女之位,去收集的时候就明白。至于那些江湖人,他们关心的就是功力,打打杀杀。”
“那神水……”
“对医者来说,神水才是真正的有用之物。即使命悬一线,一脚跨进了阎王殿,只要有那么点生机吊着,这神水配以合适的药材,就能让人在一个月内活蹦乱跳。”齐雪念说话的时候,手里的动作未停。还顺手递个我一个石钵,让我捣药。
年三十的时候,齐雪念终究还顾忌他父亲齐锒身为掌门的面子,去前面和宗里的弟子吃年夜饭;而容越钩,虽然为人冷了些,在宗里无交好的人,不过,年轻弟子,尤其是那些穷人家出身的弟子中崇拜他的不少,也被拉去前山。
景王差人来问过我,愿不愿意回邑都过年,我又不想去看别人脸色,回说不去。况且因为天月挽和妻妾之争等因素,秦池月在宗里碰上我的面,就会冷言两句。虽然我总能不带脏字地把那些难听的话顶回去,但这种口舌之争实在是破坏心情。和她一路去邑都,那纯粹是自找罪受。
吃过中饭,我就一人躲回雪念湖。下午的时候,明明冷得嗦嗦抖,想回屋里,抱着暖炉躺着,但还是在这雪天湖景中装模作样地弹琴作画。偶有宗里几个不敌视的女弟子来串门聊两句,闲闲应付着。天黑之后,草草用了晚饭,光明正大地说可能下午着了寒,从一众人中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