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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集 贾谊上疏(2 / 2)

汉文帝十一年,贾谊随梁怀王刘揖入朝,梁王不幸坠马而死。

贾谊深深自责,经常哭泣,心情忧郁。梁怀王无子,按例撤销封国。贾谊上书建议为梁王立嗣,扩大梁国及淮阳国封地,使黄河至长江连成一片。

文帝从之,乃迁淮阳王刘武为梁王,另迁城阳王刘喜为淮南王。其后吴楚七国之乱,梁王刘武坚决抵御,终平叛乱,方见贾谊此时深谋远虑。

贾谊因伤心梁怀王之死,又常自责,终在忧郁中死去,年仅三十三岁。

画外音:汉文帝刘恒在位,常以秦亡为鉴,深知百姓生活之苦,性又节俭,奉行黄老无为而治政策。曾因惜财罢建露台,又诏罢天下田租。通过一系列休养生息政策,汉朝经济得到长足发展,文教大兴,国力日益强盛。是谓一代明君,就此拉开文景之治盛世序幕。

薄太后出身低微,在汉高祖时颇不得宠。因被吕太后赶出长安皇宫,随儿子刘恒前往代郡,因而多知百姓疾苦。汉文帝即位之后,便常劝儿子关心民生,废除肉刑。

汉文帝至孝,欣然听从,则下诏书,议于众臣道:一人犯法,罪及自身。何连坐父母妻儿耶?我不信此法为善,卿等议之。

大臣按照汉文帝意见,经过朝议,上奏请求废除连坐法。诏书下达,天下无不称颂。

时有齐太仓公淳于意,临淄人氏,师从阳庆,传承黄帝、扁鹊脉书,学会五色诊病。

苦学三年之后,淳于意开始悬壶济世,给人治病。因天赋异禀,又有绝艺在身,遂能预决病人生死,一经投药,无不立愈,因此远近闻名。人道仓公切脉,已臻于神乎其技。

齐国侍御史成自述头痛,请仓公入府治疗。

淳于意为其诊脉之后,退出内室,摇头不语。

家人问道:我家主人何病,可有救乎?

淳于意:你家主人,是否贪酒?

史成家人:先生神断。我家主人最好杯中之物,嗜酒如命,无酒不食。

淳于意:此乃疽症,病因发于肠胃,因贪酒所致。五日肿胀,八日必死,无可挽救。

家人闻此,皆都不悦,似信不信。淳于意收拾药囊,告辞而去。到第五日,御史成开始全身肿胀;第八日头上,果然呕脓而死。

由是淳于意名声大噪,自此求医者络绎不绝,车马盈门。而仓公喜欢游山玩水,又不常在家中,故常使病家失望而归,日久愤懑异常。以致病人死亡,家人积怨,而仓公不知。

有富家求医不得,病人致死,于是告发仓公,说其借医欺人,轻视生命。

地方官吏听信一面之辞,遂谓淳于意玩忽职守,判其有罪,要处以肉刑。

按西汉初年律令,凡为官者受肉刑,须押送到京城长安执行。

淳于意无子,只有五个女儿。临行时都往县中送父,更无善策相救,只能相向悲泣。

仓公叹道:生女不生男,但遇急难,则有何用!

小女缇萦时年仅十五岁,闻听此言,遂决定随父进京,一路照顾生活起居。

临淄相距长安两千余里,着实难行。一路上父女风餐露宿,尝尽人间辛酸。好不容易到了长安,仓公立即被押入狱中,等候执刑。

缇萦求告无门,于是斗胆上书皇帝,为父求情,请做奴婢,替父赎罪。其书略云:

妾父为吏,齐中称其廉平,今坐法当刑。妾切痛死者不可复生,而刑者不可复续。虽欲改过自新,其道莫由,终不可得。妾愿入身为官奴婢,以赎父刑罪,使得改行自新也。

汉文帝观书,深谓其说有理,遂向群臣道:犯罪受罚,理固宜也。但既受罚,宜令其重新做人。今惩犯人,黥刺残肢,岂能劝人为善哉。卿等议之,当替肉刑!

众臣拟定上奏,请求废除肉刑,改为鞭笞。刖足改为笞五百,割鼻改为笞三百。

文帝大喜,遂下诏书:诗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过,教未施而刑已加焉,或欲改过为善,而道无繇至,朕甚怜之!夫刑至断肢体,刻肌肤,终身不息,何其痛而不德也!岂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有以易之!

丞相张苍据此诏书,废除肉刑制度,颁布新法。

缇萦至孝之心,上书救父美举,促使废除肉刑。由此举国传颂,成为一段佳话。

当时天下一统,无不附汉,唯有赵佗在番禺自称南越帝,是为化外天子。

汉文帝以为鞭长莫及,不愿劳师动众,乃一改高后时期征伐之策,采取怀柔手段。先对赵佗真定兄弟亲族加以抚恤,派人修缮赵佗先人坟墓;然后派陆贾为使,赍国书出使南越,劝说赵佗去其帝号,归顺朝廷,并赐其锦绣衣袍。

由此镜头闪回,便说陆贾其人。

陆贾者,楚国人氏,早年追随汉高祖刘邦起兵。因其能言善辩,经常出使诸侯,深得高祖赏识,称为“有口辩士”。

汉朝初定天下之时,赵佗在南越称王,刘邦便派陆贾出使南越,游说赵佗归附。

陆贾到达南越之后,赵佗高坐接见,傲然非礼。陆贾细数赵佗出身,责其忘本无礼,与蛮夷类同;随后说以楚汉之争,指出南越与汉朝实力强弱悬殊,晓以情理。

赵佗遂问陆贾:高祖部下名臣,如萧何、曹参、韩信等,与孤相比,谁更高明?

陆贾答道:此三者,皆谓一时人杰。但殿下乃为一代雄主,何能相提并论哉。

赵佗:则孤与汉帝,孰胜?

陆贾:汉帝起于丰沛,讨暴秦,诛强楚,为天下兴利除害,继五帝三王之业,统天下,理中国。中国之人以亿计,地方万里,居天下之膏腴,人众车舆,万物殷富,政由一家,自天地剖判未始有也。今大王部众不过数万,皆乃蛮夷;崎岖蜗居于山海之间,譬如汉朝一郡耳。大王何乃比于汉帝!

赵佗:陆生据实而言,不事谄媚,是将我当作朋友,真耿直之士也。孤意已决,愿遵从汉朝约束,接受南越王封号,对汉称臣!

陆贾:识时务者,乃为英雄。殿下得专南越,岂是偶然哉!

赵佗大喜,遂上降书顺表,愿称汉臣,并留陆贾宴饮数月,这才放归中原。

陆贾回归长安,向高祖汇报,所幸不辱使命。刘邦非常满意,升任其为太中大夫。

至吕后当政,大改高祖之时怀柔政策,乃往北和亲于匈奴,向南用兵于百越。赵佗故而大怒,于是起兵征伐长沙国,重新又称南越之帝。

闪回结束,复归汉文帝时代。

陆贾奉命,再次出使南越,此时已是年逾古稀,皓首苍髯。但是老当益壮,欣然奉旨,再次前往岭南,赍持汉文帝亲笔诏书,来见老友赵佗。

南越王闻说陆贾前来,激动非常,亲率众官迎出宫门,延请入殿赐坐。叙礼已罢,赵佗拜观汉文帝诏旨,名谓《赐南粤王赵佗书》。其诏略云:

大汉皇帝谨问南粤王,甚苦心劳意。朕,高皇帝侧室之子,弃外奉北藩於代,道里辽远,壅蔽朴愚,未尝致书。高皇帝弃群臣,孝惠皇帝即世,高后自临事,不幸有疾,日进不衰,以故悖暴乎治。诸吕为变故乱法,不能独制,乃取它姓子为孝惠皇帝嗣。赖宗庙之灵,功臣之力,诛之已毕。朕以王侯吏不释之故,不得不立,今乃即大汉皇帝之位。乃者闻王遗将军隆虑侯书,求亲昆弟,请罢长沙两将军。朕以王书罢将军博阳侯,亲昆弟在真定者,已遣人存问,修治先人冢。前日闻王发兵於边,为寇灾不止。当其时,长沙苦之,南郡尤甚。虽王之国,庸独利乎?必多杀士卒,伤良将吏,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独人父母,得一亡十,朕不忍为也。朕欲定地犬牙相入者,以问吏,吏曰:‘高皇帝所以介长沙土也。’朕不能擅变焉。吏曰:‘得王之地,不足以为大;得王之财,不足以为富。’服领以南,王自治之。虽然,王之号为帝,两帝并立,亡一乘之使以通其道,是争也。争而不让,仁者不为也。愿与王分弃前患,终今以来,通使如故。故使陆贾驰谕告王朕意,王宜受之,毋为寇灾矣。上褚五十衣,中褚三十衣,下褚二十衣,遗王,愿王听乐娱忧,存问邻国。

赵佗见汉帝诏书中用辞严厉,恩威并用,乃甚恐慌,不由背上汗出,手足失措。

陆贾:大汉皇帝含义至深,用心良苦。今混一六合,四海归心,大王又何必非欲自立为帝,自讨天诛?其实既便投归汉朝,朝廷鞭长莫及,君为方伯,亦如同称帝一方也。

赵佗:我在岭南已开拓建国四十余年,尚不能与汉天子一较上下乎?

陆贾:大王昔为秦将,征伐百越之时,岂忘之耶!以百越之强,若与中原王朝相比,仍是势单力薄;王虽立国四十余年,若与朝廷以兵对抗,亦不过螳臂当车也。

赵佗顿悟,由是起身为礼:先生休怪,某知罪也。即便老友今番不来,我亦欲削除帝号,归顺大汉天子久矣。愿奉明诏,自此而后长为藩臣,谨奉贡职。前者擅自称帝,出兵骚扰大国边境,实乃长沙王居中挑拨,高后轻信其辞,歧视百越,隔绝蛮夷之地,致某心中不忿。今闻吕氏尽亡,祸首已除,愿修旧好,复为汉臣。

陆贾闻罢大喜,再拜称贺。

赵佗乃置盛宴以待,款留十数日,亲书降表,使陆贾携归汉帝。陆贾还归长安,上奏出使南越不辱使命,并呈递南越王奏疏。汉文帝展观降书,见其文略云:

蛮夷大长老夫臣赵佗,惶恐百拜,上陈大汉天子皇帝陛下:老臣在南越四十九年,今已有孙。然而夙兴夜寐,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目不视靡靡之色,耳不听钟鼓之音,只因不能侍奉汉室。今蒙陛下怜我,复我南越王封号,又许贸易往来,真莫大厚恩也。老夫即使立死,尸骨不朽。臣奉陛下圣旨,已除去帝号,永为大汉南部藩屏,不敢再与汉室为敌。

汉文帝大喜,以书展示众臣,赞道:虽我大汉之威,足服南越,但陆贾逞其口舌之利,对南越王动之以情,胁之以威,实乃莫大功劳也。陆卿以年逾古稀之身,不辞万里迢遥,再下岭南,承此重任,不辱使命,实为矫而不群,大汉功臣也。

众臣:此实为陛下用人有方,陆大夫不辱使命!

画外音:陆贾此行,非但化解一场战争于无形,且确保此后南部边境安定,长达四十年之久。自此汉朝实行休养生息,开创文景之治;赵佗重对汉朝称臣,也为南越国争取四十余年和平安定,对持续开发岭南大有裨益。陆贾回朝不久,便于前元十年病逝,寿终正寝。

据史书记载,赵佗寿至一百单三岁,在其统治南越期间,秦汉帝国共换八个皇帝。至其去世之时,汉武帝已经在位四年。以此论之,赵佗不但是中国历史上最为长寿国君,亦是世界上最为长寿国王。不过,后世也有学者对赵佗年寿提出质疑,认为赵佗享年不足百岁,只是南越国对汉朝隐瞒其死讯多年而已。

镜头转换,按下南越,再说塞北。

汉文帝前元三年,匈奴右贤王背弃和亲之约,率数万大军南下,侵占河南之地。继而进袭上郡,杀略汉民,威胁长安。

孝文帝下令丞相灌婴挂帅,出动八万五千战车及骑兵,前往高奴,迎击右贤王。

灌婴不愧为沙场老将,只经一战,便将匈奴击败,右贤王复又逃跑塞外。

汉文帝刘恒亲到太原督战,将欲乘胜追击,彻底将匈奴赶出漠北。未料正在此时,京城来报,说济北王刘兴居造反,欲攻关中。文帝急回京城,并命灌婴回师。

镜头闪回,叙述刘兴居来历。

刘兴居乃是汉高祖之孙,齐王刘肥第三子。公元前182年,被封为东牟侯,居住长安。吕后病死,刘兴居与次兄朱虚侯刘章作为内应,欲图拥立大哥刘襄为帝。

周勃、陈平等诛杀诸吕,拥立代王刘恒,刘章、刘兴居兄弟企图破产。

文帝继位,闻知刘章、刘兴居最初欲立刘襄为帝,甚为不悦,遂封刘章为城阳王、刘兴居为济北王,与其长兄刘襄三分齐国。

刘兴居因为兄长没能当成皇帝,反而被削减原有封国,于是心怀不满。

当匈奴大举入侵,丞相灌婴率兵讨伐匈奴之时,刘襄、刘章已经先后去世,只余刘兴居割据济北。汉文帝离京北出,亲征匈奴,屯驻太原。刘兴居闻知,便即乘机举兵叛乱。

闪回结束。文帝还至京城长安,一面传檄命令灌婴回师,一面派柴武为大将军,率兵东征,平定济北王叛乱。

刘兴居虽然心比天高,奈何命比纸薄。柴武大军东出,只经一战,便将齐师击溃;刘兴居为免被俘受辱,横剑自杀。高祖刘邦长子刘肥一脉,至此全部消亡。

柴武大获全胜,于是上奏天子,请示继续进剿济北王余部。汉文帝诏命不必穷追猛打,下令班师还朝,封赐随征诸将,犒赏三军。

由此济北国除,参与刘兴居叛乱胁从,皆都予以赦免。

汉前元四年,冒顿单于闻说汉朝内乱平定,遂上书汉帝求和。其书略云:

昔陛下和亲,乃双方幸事。奈汉吏侵凌,致右贤王听信后义卢侯难氏,发兵以抗天朝,背约离间兄弟。臣罚右贤王,令伐月氏,托天之佑,因灭月氏,又平定楼兰、乌孙、呼揭等二十六国。北方既定,臣愿停战,修兵息马,恢复旧约。因未知陛下心意,故呈书请示,并献骆驼一,战马二,驾车之马八匹。陛下若不喜匈奴靠近汉朝边塞,则我诏告官民远离。使者陛见,请即遣还,臣幸甚。

书信送达,汉帝便与群臣商议,是战是和。

公卿皆谓:匈奴方败月氏,其势正盛,未可击之;且匈奴国中,皆是低洼盐碱之地,我既夺而占之。亦不能久居。与其得不偿失,则不如和亲为上。

汉文帝信以为然,乃诏准冒顿所请。其诏书略云:

单于上书,言右贤王听信后义卢侯难氏,背约离间兄弟;愿停战修士,消除不快,恢复旧约,以使边民安宁,此古圣主之心也。汉匈缔约,结为兄弟,赍赏每丰,违约者常是匈奴。右贤王之事,因在大赦之前,单于不必深责,宜依表中所云,明告各官,使休背和约,守信行之;朕亦将慎履其约。使者谓单于伐国有功,且厌再战,实乃善之善者。朕之绣袷绮衣、绣袷长襦、锦袷袍各一,比余一,金饰衣带一,金带钩一,绣花绸十匹,锦缎三十匹,赤绨、绿缯各四十匹,派中大夫意、谒者令肩,赠送单于。

冒顿单于览诏甚喜,由是接受汉帝赐赠,汉匈复和。

文帝前元六年,冒顿单于病死,其子稽粥即位,号为老上单于。

边境和平未久,十年之后烽烟再起。

汉前元十四年冬,老上单于亲率十四万大军,侵入北地郡。因趁汉军无备,迅速进占朝那、萧关、彭阳,烧毁固原中宫,前锋直抵岐州雍、甘泉,距长安仅二百里。

汉文帝闻报大怒,于是召集群臣,分兵派将。

诏令:命中尉周谷、郎中令张武为将,发车千乘,骑兵十万,屯驻长安,防卫京师。

周谷、张武:臣等遵旨!

诏令:以昌侯卢卿为上郡将军,宁侯魏遫为北地将军,隆虑侯周灶为陇西将军,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成侯董赤为前将军,大发上郡、北地、陇西等处兵马车骑,迎击匈奴。

卢、魏、周、张:臣等遵旨!

汉军奋勇出击,苦战月余,匈奴不敌,老上单于退出塞外。汉军虽胜,但亦损耗严重,故此出塞即还,对匈奴未能形成有效打击杀伤。

此战之后,匈奴以为汉朝实力不过如此,于是日益骄纵,几乎每岁皆都派兵入边,杀略边境汉民,云中、辽东受害最甚。

汉朝深以为患,经过朝议,不得不遣使者,复与匈奴修好和亲。

后元四年,老上单于病死,其子军臣继立。乃以中行说为亲信,受其蛊惑,断绝和亲之约,对汉朝再次发动战争。

后元六年,匈奴集合六万骑兵,分别侵入上郡、云中,挑起战争。(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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