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赖元关暗笑,然后长吁一声,“是我小看了你。”
“老督军过谦,或许今日种种也不是您的意思。”
“呵呵…”贺赖元关无奈一笑,他虽然做事不择手段,但也不会在生死关头,辱人尊严,拿人寻乐。可即便不是他做的,也无法言说,最后只能化成一声轻叹,“唉…”
“叔父。”
忽然,一个阴鸷的声音从二人身侧的屏风后面传来。
若落晨煜早就发现屏风后面有人,只是敌人不动,他也没必要戳穿。
随着话落,一位赤红常服男子走出屏风。面色粉白,细长双目,薄凉双唇,正是贺赖徽。
他离京前见过贺赖徽一次,那时他不过八九岁,像个女孩子,喜欢躲在大人身后。北征的这些年,也从各处得到不少关于他的传闻。性格阴鸷,身如女子,荒淫骄奢,善妒无常。偶然还得到过一幅关于他的画像。他一直以为画师技拙,哪有男子那般阴柔。今日一见,却和画像无二,不过画师还是技拙了,竟没有画出他如妖精一般的眉眼。
随贺赖徽出来的还有一位身材高挑,面若冠玉的少年。少年含着肩膀,低垂双眸,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咳咳.....”贺赖元关见出来的是两个人,脸色有些难堪。他不想管家主家里的事,可这是军营,把男妓放到明面上,成何体统。
“徽儿,你的身体还没好,还是去休息一会吧。”
贺赖元关不敢当面指责,毕竟他是贺赖族长之子,特别是他大哥一死,以后的族长之位只能是他。此时敬重三分,日后好相见。细想起来,他这支还有不少人在朝当职。
贺赖徽抿嘴浅笑,不但没回反而缓缓落座,仔仔细细地打量若落晨煜,越瞧,眼中的光彩越亮。
若落晨煜出来的着急,并未着铠甲,内里是青色素软缎绸衫,腰间绑着一根玄青色蟠离纹角带,外罩直领对襟玄色披风,身姿清瘦挺拔,萧疏轩举。
即便现在病着,样貌依旧俊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湛然若神。
“若落将军相貌堂堂、身躯凛凛,把我这里的人都比了下去。果真如传言一般,如战神下凡。”贺赖徽忽然殷勤的道。
若落晨煜皱眉,贺赖徽伤他在先,又夸他于后,表现阴晴不定,一时竟不知如何接下去。
反而是垂眸少年,听完贺赖徽的话,扬起桃花眼,恶狠狠地盯着若落晨煜。
“若洛将军。”贺赖徽见他不说话,轻唤了一句,“不回答,可是也中意本帅?”
若洛晨煜听此调戏之言,并没有什么情绪,毕竟他也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贺赖将军谬赞了,还是言归正传。此时,南山危局已定,必须尽早撤出,不能再等源家军。”
贺赖徽收回打量他的目光,一丝淫邪之色已然爬上眼角,又被他压下,转而向贺赖元关问道:“叔父,觉得该如此吗?”
贺赖元关顿了顿,他知道贺赖徽这么说是生气了。但至于为什么生气,绝对不是若落晨煜的提醒。就像刚刚若落飞白入帐时,他本已经接受族印放他回去。但当飞白走到帐口时,他又改了主意。若不是他带了幻影散还真抓不住飞白。
生气的点到底是啥,他也捉摸不透。
“这是南征军营,自然一切都听主帅的。”贺赖元关也不傻,既然猜不到他为何生气,一切听他的总没错吧。
“南山形式,刻不容缓。现在不是谦让的时候。”若落晨煜追逼他们表态。
自营帐清醒以后,除了替郭安和飞白出气,他便思考昏迷前光齐的话。源家军六日才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就算彻夜不眠,尚且得后天才能到。
宋胤中已经占据了麦香城,不会给他们留太多时间。如果他判断无误,明日中午南统大军便会到达南山脚下,对方有七万人,还有玄甲营,他们只有两万人,绝对坚持不到源家军的支援。
贺赖徽脸色不悦,一双细长的眸子半阖着,半晌儿才道:“我听说若落族的人最擅长的就是逃跑。比如,曾逃到这南山。既然你们怕,不如再逃一次如何?”
若落晨煜不怒反笑,父亲退守南山是事实,说出来也无妨,“若是父亲不到南山,今日...”
他忽然停顿,故意瞧着两个人没有再往下说。若是若洛一族不离开朝堂,他们可能都没机会坐在这里。
贺赖元关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拉下蜡黄的老脸,这也太狂了吧。余光看向贺赖徽,果然他的脸色也没好哪儿去。
贺赖徽不怕任何嘲讽和诋毁,哪怕说他像女人,说他性格像疯狗也无所谓。他唯一厌恶的就是说他无能。无能代表没有价值,没有价值就没有活在这个世上的理由。他的母亲曾被人挟持,就因为她是一个没有什么价值的妇人,贺赖族长没有救。
贺赖徽颧骨的肉都在颤抖着,他的神色不能以愤怒来形容,简直是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