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知道您想起了伤心事,您就把我当朋友,当听众,当木头桩子都行,只要您说出来,能好受点就行!”高蓉一连串说道,她不知道该怎样劝慰老师。
“哦?”赵老师平静下来,转过脸,一脸寻味看向高蓉。
四目相对,高蓉脸红了,低下头,两手来回扯着衣角。
“好,谢谢你,高蓉!”赵老师嘴唇紧抿,轻声说道。
“您别客气。。”高蓉本想接着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可总觉得不妥,硬憋回去没有说出口。
“爷爷苦,他刚得病时,大夫说去省城医院是可以治好的,可他就是不去,宁肯这病把自己拖死!我相信,爷爷是后悔过他当初决定的,才会在弥留之际写给爸爸那几个字!最后我爸还是听了他和妈妈的话,去了西丘!托我爸的福,我们哥俩风风光光娶了媳妇儿,托我爷的福,他料得真准!我们赵家,家破人亡!”
“您恨您妈妈吗?”
“怎么会这样问?”赵老师看着高蓉,眼神里满是惊疑。
“就是。。就是一种直觉,说不清的直觉,您恨她吗?”高蓉迎着赵老师的目光,毫不退缩。
“不恨!妈妈从没为过自己,他都是为了我们!”赵老师突然坐直身子,直勾勾盯着高蓉,看得高蓉心“扑扑”跳着,身体不自主往回缩。
“我恨我自己!”赵老师接着说道,“恨我嫂子,恨我那不争气的媳妇儿,和歹毒的弟弟!”
“啊。。为什么恨自己。。恨他们。。老师,您。。您别这样看着我。。”被赵老师冰冷而恐怖的眼神吓坏了,高蓉有些语无伦次。
赵老师收回目光,紧闭双眸仰天长叹一声,再转头看向高蓉时,眼神平和了许多,“这是第二个问题,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会变成你们眼里‘与世隔绝’的怪人!”
“嗯!”
“靠着那只金猪,就是拿我爸命换来的那只!我和我哥都顺利取上了媳妇儿,甚至过上了让人羡慕的衣食无忧的‘小资’生活,日子平静而惬意。可老天爷就是这样,他看不得你幸福,看不得你过得好,你过得好了,他就给你找事儿!”
“老师,我去打壶热水吧,您歇歇。。”看老师激动的频率越来越高,高蓉想借故先离开,好让老师平静一下。
“你坐下,哪都别去,听我说完!”赵老师突然重重捶着床帮大声喊道,吓了高蓉一大跳,看着老师歇斯底里近乎疯狂的状态,她刚刚抬起的屁股一下砸在凳子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对不起!”几声粗重的喘息之后,赵老师抽泣的声音说道。
“没事的。。”
“听我说完吧,好么?”赵老师满眼含泪望着高蓉,无助的眼神里竟流露出一丝恳求。
“嗯!”高蓉重重点点头,回望着老师。
“我们家是普通家庭,我母亲就是个农村妇女,我弟弟还在读书,我和大哥在文管所工资也不高,可啥时候需要钱,母亲总能变戏法似的‘变’出来,摩托车、电冰箱、洗衣机,想买啥就买啥,时间长了,我大嫂和我媳妇儿便产生怀疑。”
“任谁都会怀疑的。”
“是!我和大哥死拧着不说,实在支吾不过去就往祖产上推,反正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我们家解放前是有些产业的,也算能说的过去。可谁知老三却‘无意’中说漏了嘴,把实情告诉了两个嫂子,从此家里算炸开了锅!”
“您也说了,他还在读书,阅历少,无意中说漏也在所难免啊。”
“无意!真的是无意,我绝不会用‘歹毒’二字形容我的亲弟弟,根本就是有意,蓄谋已久!”
“什么?!您是说您弟弟是故意把这件事说出去的?”高蓉再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简直是畜生,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