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崇武和阮平正在林中说话,那徐烈不知怎的竟寻到林外。
阮平才嘱咐崇武藏好身形,莫要现身,就听林外徐烈道:“人说逢林莫入,徐某偏不信邪。阮兄只在林中安坐,我这就进去与你相会。”
话音刚落,崇武只觉林中光影一暗,偷偷观瞧,只见徐烈龙行虎步,走入林中。
阮平缓缓站起,直面徐烈,缓缓道:“徐兄不去追那人,却来和阮某纠缠不休,真是奇也怪哉。”
徐烈哈哈大笑道:“那人牵动中外,你当大内只我一个徐烈么?徐某不过打个前站罢了。不过这次得见阮大家,若不好好亲近,徐某怕是白来山东一遭了。”
崇武在暗处听见此话,心中不由为曲旦担心。想及他竟牵动这许多人闻风而来,更对其身份惊诧不已。
这时阮平道:“前两日和徐兄游斗,只为早早脱身,回去护住那人。徐兄也使出手法,拖住阮某,打得不甚爽快。今日咱俩没了羁绊,似可放手一战?”
徐烈目光一亮道:“阮兄前两日力战突围,怕是难臻巅峰罢?”
阮平轻轻一笑道:“阮某见了徐兄,只觉斗志昂然,周身圆转如意,恰是正好。”
两人再不搭话,各自静默无言。此刻林中万籁俱寂,一只鸟儿不知怎的,恰恰落在两人中间。它忽地感受到甚么,将头深埋羽中,簌簌发抖。
少顷,那鸟儿见自家并无损伤,发出一声哀鸣,战战兢兢飞起。待其飞走,身上一羽自空中缓缓飘落。
此刻林中并无阵风,那羽毛却在半空忽左忽右,飘荡游弋,又过了许久,方才落地。
正在此刻,本已寂静林中,忽然百鸟惊飞,崇武只觉两人周遭泛起滔天杀意,暗自心惊。
说时迟,那时快。那羽毛甫一落地之时,两人业已同时惊动。崇武只见徐烈自原地暴起,直取阮平。他人已到阮平面前,以崇武眼力,竟觉原地仍留幻影。
徐烈到了阮平面前方寸之地,瞬间绕身而走,崇武瞪大双眼,仍未看清这一趟徐烈究竟击出多少下。阮平只是立于原地,微抬双手,仅用拦、架、抹、勾几法招架。
崇武只觉徐烈身法倏忽,手上招式直如闪电一般,顷刻间不知两人各自攻出几回。又过了一瞬,崇武才听见砰砰砰砰的巨响,似牛皮大鼓狠命拍敲之声,直震得自家鼓膜欲裂,烦躁难捱。
崇武不由以身代入,惊觉若是自己身处阮平之地,恐怕连徐烈一下都架不住。想通此节,暗自心惊。
阮平此刻却从容以对,任徐烈攻击似狂风暴雨一般,只是信手招架,或以手、肘、肩、膝格挡,出手幅度绝小。他深知天下间,若技击招式仅以快论,那徐烈堪称天下第一。不得已只得缩小幅度,以自家雄厚之力,反震对手。
徐烈绕着阮平其身旋走,身影直似鬼魅一般,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崇武见阮平双睛并不稍稍他顾,心中忽有所悟:只怕任那徐烈迅若雷霆,阮叔却不以目视之,仅以神相感。他也微眯双目,仔细用神体会,只是将往日内视自家的手段,转为外用,心思如古井不波,静若渊亭。这一回崇武终于略窥徐烈踪迹,虽仍力有未逮,但好在摸门入槛,不再一头雾水。偶尔十招中也能辨出三两式,心中大感畅快。
两人斗了良久,相互奈何对方不得,徐烈招式猛地一变。
他本来身影鬼魅,出招若穿花蝴蝶,极尽繁琐复杂之能事,按说他往日对手,无不难辨虚实,须臾就能分出胜负。哪知阮平也是一代武魁,竟仅以神相感,以简应繁,和他斗个旗鼓相当。不得已徐烈一改身法,只立在阮平当面,拳掌不再曲折繁复,竟如长枪大戟一般,直来直往,攻敌必救。
阮平目中神光湛然,不再凝身用整,也和徐烈一般,大开大合,放手大攻。
崇武只见两人绝少拦架,往往一人出招瞬间,另一人也攻出一拳,所攻者都是对方所必救。这样一来,大是凶险,虽不复方才那般灿若花簇,却更加诡谲惊险,让人望之心惊。
两人斗了一刻,徐烈忽地轻喝一声,纵身而上,一拳如雷霆也似,直取阮平中门。崇武只觉这一下无比决然,竟似不留后手。
阮平正对徐烈,和崇武所见又有不同。原来崇武修为尚浅,不知徐烈这一下乃是其压箱底的绝手。他所出招式,其速天下第一,看似只是一拳,其实在须臾间不知打出多少下,拳拳幻影重合,才是本相。若是简单招架,落手处绝不是目中所视之地。
阮平凝身外视,心中神识外放,竟然辨不分明,知道徐烈这一拳傲飞当世,除非大内俞蔚如亲至,否则任谁也无法可想。
他虽心中震惊,但同为一代武魁,绝不至束手待毙。此时左手回捋,似回拽千钧重物,右手须臾出拳,使出自家绝手,竟然不招不架,直取徐烈。
崇武只见阮平施出绝手,心中一惊:莫非两人要同归于尽不成。正无法可想间,只见两人相交,各自齐齐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