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镇长说的诗人就是你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卡那齐脸上浮现微妙的表情转过头。
在厨房角落兼做烤面包炉的石制暖炉上,有着足够让一个人横躺的空间。横躺在熄火后仍残留着些许暖意的暖炉上,听到卡那齐的声音后爬起身来的人,是个浑身洁白的高瘦身影。
「哟,下午那位满脸死相的人。」
「不要这样称呼我。」
「那,会走路的尸体。」
听到他用毫无恶意的温和语调说出这些话,卡那齐忍不住皱起眉头。
虽然靠着烛台的照明看不清楚他的脸,不过这声音和语气,绝对是旅馆前遇到的那个诗人。
「这称呼岂不是更糟!不管怎样快起来,镇长允许我们的巡礼了。成员就我和你两个人,我负责保护你到拉多利。」
「在这种时间出发吗?而且保护我是指?」
诗人边问话边站起身,他绑好身上的古式腰带,顺便看向后门。
「外面那带有危险气息的,是你的追兵吧?从中午开始就一直跟着你的那群。」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事啊?」
「我有说错吗?」
「就是没说错才更奇怪啊!」
诗人毫不在意卡那齐理所当然的疑问,他披上外套、拉紧盖在头上的帽子。虽然嘴上说了许多,不过似乎还是打算跟去。
「我只是直觉比较敏锐罢了。也好,卷入别人的事件似乎还满有趣的。」
「真是个怪人。算了总之,镇长拜托我保护你到拉多利。既然我接受了,就会好好护送你,而且我也不打算将你卷入我的私事。拿去。」
卡那齐将他厚重的行李推给了刚走下暖炉的诗人。
乖乖接下行李确认过重量后,诗人从帽子的遮掩下看向卡那齐。
「这什么?」
「这是我的行李。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帮我拿一下。在那方向的镇外有个*会场,*会场背后的井底似乎有通往拉多利的地下通路,我们就在那里会合吧!我收拾一下外面的人就会过去找你不要拿了我的行李就逃跑喔。」
「我不会拿了就跑,不过你说收拾一下,听起来好像很轻松啊。」
诗人一脸不可思议的问着。在他面前的卡那齐将烛台靠向墙壁,拿起一把挂在墙上的菜刀。
「说的很沉重又没什么用对了,你有什么特长吗?」
「歌唱得很好。」
「我不是在问你这个你会像是体术之类,能在危急时派上用场的特长吗?」
卡那齐的语气中似乎不带任何的期待。
从声音和动作来看,眼前诗人的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应该还有点体力,不过从下午见面时的情况来判断,他的体格不像是习惯做粗重活或是面对战斗情况的人。
在昏暗的光芒下,诗人对着卡那齐张开双臂。
「我也不清楚,因为我没有办法对人造成任何的危害。要说特殊能力,大概就只有这副嗓子和运气很好吧?」
虽然这回答没什么帮助,不过卡那齐仍点了点头。
「很好,比起半调子的经验者,运气好的外行人还比较容易活下去。」
「外行人」
就在诗人重复着卡那齐的话语时,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卡那齐和诗人回过头,这时从厨房的后门传来激烈的敲门声,接着是年轻女性的声音:
「救命啊!快开门!有人在追杀我。快开门!」
听到急迫的求救声,诗人满脸疑惑的走向后门,向门外问道:
「小姐,你说你被人追杀,是谁在追你啊?」
「我不知道,那是一群身穿黑衣的奇怪家伙!他们全都拿着武器。总之,好可怕!快开门啊!快!」
听着女性的声音,诗人侧眼看向卡那齐。
「黑衣人,一定就是跟踪你的人吧?啊啊,我现在就开门,你不用敲得这么急啊!」
「住手!」
当诗人的手伸向门闩之时,卡那齐发出了锐利的警告声。
卡那齐魄力惊人的声音让诗人不禁回过头,在昏暗的厨房里,可以看见卡那齐的双眼中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不过,我已经打开了」
看向诗人手指的方向,厨房的后门正缓缓向外敞开。
旅馆外一片漆黑,还下着雪。然后,站在厨房狭窄后门外的女性不对,门外是个全身漆黑打扮的蒙面巨汉。
瞬间,卡那齐随手将厨房的菜刀射了过去。
菜刀分毫不差的刺中巨汉的额头,巨汉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
「漂亮咦?」
呆站在门旁的诗人正想用轻松的语调称赞卡那齐,不过连话都还来不及说完,倒下的男子背后又出现了好几个相似的身影。
在诗人转头想看向卡那齐之前,照亮厨房的微弱烛火突然消失。
「趴下,祈祷吧!」
之后,卡那齐低沉的声音传入诗人的耳里。
没入黑暗的厨房之中,所有人压抑的杀气都因为这声音而一口气全爆发出来。
四周交错着许多人的脚步声,却只响起了一次金属交击的声音。
下一瞬间,黑暗中混入了血的味道。
「!」
走在前头的男子,身上带着斜劈的刀痕倒向地面。
跨过同伴尸体斩向卡那齐的侵入者,这次连刀剑交错的声音都没有就被砍死。在这片黑暗中,卡那齐就像能看清四周情况一样,不到十秒就砍倒了三名入侵者。似乎是察觉情势不妙,两组脚步声向外消失在暗夜之中,厨房又回到先前的寂静。
「这次才真的是做得漂亮。」
从厨房的角落传来诗人意外冷静的称赞。
卡那齐也不回应他,踏着入侵者的尸体走向门外。
*******
降雪的城镇巷弄间,窜过了数人的气息。
周围偶尔传来类似鸟叫的信号声,那对卡那齐来说非常耳熟。
(这次来的人数还真多啊。不好意思,就让我一口气解决你们吧!)
躲在巷子里听着周围传讯声的卡那齐,下定决心后张开了双眼。
他单手提着单刃的护身剑,肩膀和头上积着少许的雪。肌肤感到阵阵寒气,天气冷到连睫毛都快要被冻住。不过,现在不是在乎这点小事的时候。
追击卡那齐的,是神圣帝国路斯雇用的战斗集团。原本是被派来执行他的死刑,不过在追缉过程中丧失了几个伙伴之后,现在完全演变成因为私仇而追杀卡那齐了。他们和卡那齐之间的追逐战,已经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卡那齐从巷口转角看向大马路,看见应该是追兵的火把光芒。卡那齐对追兵挥了挥手。
同时,一把小刀射了过来。
卡那齐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小刀,转身跑进巷子里。
(以这城镇的规模来看,前方应该会有个广场吧?)
卡那齐在冻结的道路上奔跑着计划下一步,就在那广场聚集所有的追兵吧!
虽然一个个解决会比较简单,不过拖长战斗时间对卡那齐很不利。
(再撑一下就好,给我安分点。)
卡那齐对自己的身体以及体内的疼痛和不适这么自言自语着。
终于,他跑到巷子的出口。前方和他的想像几乎完全相同,是个圆形的广场。
和卡那齐想像中不同的是,广场有三分之一覆盖在木制的棚子下。
(是神社吗?)
虽然卡那齐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那的确是个古老的木造神社。里面存放着祭典时使用的祭坛和长桌,还安置了几个壶和石像。
当他打算靠近神社时,从其他巷口冒出两个追兵的身影。
习惯黑暗的追兵一发现卡那齐,同时丢出数把小刀。
察觉飞刀撕裂大气的声音,卡那齐反射性的挥舞手中的剑。带着离心力的一击,将四把射向他的小刀全数击落。
卡那齐等不及小刀掉到地上就向前冲去。
两名追兵也追了上去,同时挥刀砍向他。一个砍向他的脚边,一个从上方劈头砍下。
卡那齐跃过脚边的斩击,同时跳向另一人的怀中。本来打算撞向另一名追兵的腹部,不过被对方轻巧的侧身闪过。
追兵的黑色披风和卡那齐的外套在空中交错,黑暗中,三个交集的人影分了开来。双方在到剑够不到的距离外对峙着,互瞪了一段时间。
笔直握住剑的卡那齐,眉毛稍微动了一下。
从两名袭击者的背后,毫不掩饰的出现了复数的人影和脚步声。
大致上看来,新加入的追兵有四个人。卡那齐的脸上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容,向追兵们说道:
「在这么晚的时候真是辛苦了,走狗们。你们到底要出动多少人啊?一向从背后来的战斗狂们,难道连一点尊严都没有吗?」
对于他只有语调明朗却充满恶意的问题,新出现的一名追兵开口回应:
「卡那齐?山水把手上的剑丢掉。」
「什么?我把剑丢了的话你们就会放过我吗?你人真好啊!」
卡那齐眯起眼微笑着,缓缓改变着他所站的位置。
绕到神社前时,啪的细微声响传到了卡那齐耳中。他向上瞥了一眼,看见古老神社的屋顶上似乎堆满了雪。
追兵威吓似的对卡那齐说:
「至少你在死的时候能够平静的死去,地狱是很嘈杂的。」
「你知道地狱是怎样的地方?啊,对了,那是你们的故乡嘛!你放心,我不会到那里去的。倒是你们,早点回去吧!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们一把啊。」
听到他无礼发言的追兵一起冲向卡那齐。
卡那齐装作要迎击他们,不过却转过身挥动手上的剑。
高速的一剑,漂亮的砍断了神社的木头支柱。
没多久,柱子就沿着平滑的斜面断开,古老的神社开始倾倒。
其中一名追兵察觉到事态严重,抬起头大声叫喊:
「快逃,要塌了!」
警告的后半段消失在连续的木头破碎声之中。同时,大量的积雪从屋顶滑落下来。
卡那齐在切断柱子的同时滚到神社里,钻过长桌底下之后,从神社的另外一边逃了出来。回过头一看,古老的神社从失去平衡的角落整个崩塌,差一点连自己也一起埋在雪堆下了。
被四周飞散的雪尘掩蔽,看不见追兵黑色装束的身影。至少现在还看不到。
深深吸了口气,呼出的同时身体传来一阵有如烧灼般的痛楚,让卡那齐忍不住咳了起来。
将视线从洒落在雪上的血移开,他喘着气向镇外跑去。
*******
进入镇长所说的井底后,卡那齐的紧张感降低不少,但身体的不适却变得更为严重。他在黑暗之中忍不住蹲下身子,重整自己的呼吸。
当他紧紧握住收纳剑的剑鞘时,不远处传来诗人的声音:
「你,还活着吗?」
「还精力旺盛活蹦乱跳呢。」
卡那齐本能的回应诗人,勉强站起身来。他拭去嘴边的鲜血,扶着一旁的墙壁,确认起地底通道的大小。
用人工挖出的地底通道,高度对卡那齐来说有点矮。
「你身上有血的味道。受伤了吗?你的行李在这里,还拿得动吗?」
「啊,谢谢,我没关系。先别管这些小事,可能还有些人没解决掉,我们快走。」
卡那齐敷衍诗人的问话后,摸黑捡起自己的行李。
诗人也不特别追究,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就出发吧。」
「等等,喂!等一下,至少弄点照明」
「你跟着我木杖的铃声走就好了。对付黑暗的状况我可是很拿手的,比起用眼睛,我更习惯用其他的感觉看东西。」
诗人平静的说着,叮钤,传来了一声钤铛声。
这应该就是挂在诗人手中那柄长木杖前端的钤铛。坚硬的木杖敲打在地板上的声音和铃铛声交互响着,可以听得出来诗人正往前走。他的脚步声听起来的确没有任何犹豫。
(真是个奇妙的男人。)
卡那齐背起自己的行李,稍微皱起了眉头。无论是能够察觉追兵的气息,或是那无时无刻都悠然自得的态度,还是现在的表现,这诗人都让人看不透他的虚实。
可是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说话的语气还是态度的影响,让人很难对他产生警戒心,这让他显得更为可疑。
卡那齐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向诗人搭话:
「喂,小心点。据说这条路很快就会和遗迹连接上,随便乱摸的话,小心会发狂喔!」
「这样啊。话说回来,你是第一次进入遗迹吗?」
「是这样没错你呢?」
「我进过遗迹根多次,不过都没受到什么影响。听人说,没有心的人是不会受到遗迹的影响。小心.这里有楼梯。」
跟着诗人的脚步朝楼梯上走去,卡那齐边感受着四周带有霉味的风,边集中注意力适应四周的黑暗。
「没有心?你有冷血到被人这样形容吗?」
「冷血和没有心是不一样的,咦我们好像有客人啊。」
「来得真快。」
卡那齐低声抱怨完便闭上嘴。沉默之中,确实可以听见远方传来第三者的脚步声。
诗人和卡那齐不约而同的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黑暗之中,两人几乎只靠着直觉奔走在快要崩解的古老建筑物之中。
从追击者的脚步声听来,并不会离得很远。卡那齐跑着跑着,从视线的一角感觉到些微的亮光。追兵手上拿着照明。
「这里还有楼梯。这后面好像就是遗迹,楼梯上看这造型,应该是礼拜堂吧?」
听诗人这么说,卡那齐也觉得头上的天花板突然变高了起来。
这里应该是个开阔的场所。就像诗人说的,这里大概是礼拜堂的遗迹吧?
跑上楼梯,卡那齐慌忙放下背上的行李。用脚稍微确认周围的地板,四周都是平地,似乎不会这么轻易就撞上障碍物。
卡那齐对着诗人的气息说道:
「喂,诗人,你在附近找个地方躲好不,不对,你先逃吧!」
「你打算在这里迎击吗?会死喔。」
在这样的情况下,诗人的声音中仍然没有丝毫紧张,卡那齐忍不住感到有点好笑。
黑暗中,他苦笑着拔出剑来。
「不要这么简单就断定我会死啊,我可是预定要活到八十岁呢!」
「你要这么预定是没关系啦再让我看看你的脸。」
诗人说完就抓住卡那齐的手腕。这么暗他是要怎么看啊?卡那齐正打算甩开诗人的手时,周围突然发出一阵光亮。
薄弱的光芒照亮了诗人的半边脸孔。
是副苍白的脸孔,就像在黑暗中浮现的面具一样。
(这是?)
卡那齐因为初次见到诗人的脸而呆立了一阵子。
掀开帽子后,诗人露出了完全纯白的脸孔。平滑的肌肤和轮廓,细长的双眼和睫毛,未及肩膀的头发,全都带着近乎透明的白皙。
嘥二陌柯色彩的,只有他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和薄唇而已。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脱俗美貌吗?
卡那齐呆滞了一段时间才这么想着。所有美的要素都配置在理想的位置上,甚至让诗人的脸带点人工制造的感觉。那是一副煽动人心中不安的美貌。
纯白的男子缓缓眨了眨眼,用他的薄唇低语:
「确实是带着死相,何况再加上这银色,应该不会错不过太亮了,看不太清楚。说不定就如同你所说的,你或许还能再活久一点我来帮你。当你听到铃声响起的时候,请捣住耳朵。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啊?不对,在这之前的银色又是什么而且还说要帮我,你到底」
到底打算要做什么?卡那齐还来不及问完,诗人就转身走向遗迹深处。卡那齐只好转头看向楼梯下方。
照亮诗人的亮光是从下面传上来的。一路跟在背后的光源终于现出了身影,一个手持火把、身穿黑衣的娇小人影朝这里走来。
卡那齐举起剑询问追击者:
「其他人怎么了?」
追击者瞬间闪过一丝犹豫,回答:
「大家,都死了。」
追击者的高亢声调让卡那齐愣了一下。是小孩子吗?还是
火把从追击者手中滑落,照亮了色彩已经斑驳的石阶。
娇小的身躯朝楼梯上方冲来。
追击者朝向上跑的同时丢出两把小刀;不但有着些微的时间差,连角度也不一样。
卡那齐挥剑弹开了其中一柄小刀,追击者趁着这空挡拔出手中的剑。
如果躲开第二把小刀就会被砍中。
瞬间做出判断后,卡那齐笔直的踏向前方。第二把小刀发出令人讨厌的声音,刺进了卡那齐的肩膀,紧接着是追击者踏入卡那齐的攻击范围中。
将肩膀遭受的冲击赶到意识角落,卡那齐举剑斩向追击者。
金属和金属交错,迸出了一阵火花之后卡那齐的眼前被一片赤红占据。
「什么!」
卡那齐惊讶的张大双眼,他被一阵强烈的冲击给震飞。
卡那齐像玩具一样在地板上翻滚了好几圈,从他手中滑落的剑在地板上回转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
抱住麻痹的身体,卡那齐察觉周围像白天一样光亮。
拚命睁开双眼。
在卡那齐朦胧且模糊的眼前,前世界的遗迹现出了它的原貌。
卡那齐他们所在之处,是一间约有三层楼高的大厅,以石头和类似石头的古木建造而成。八角形的天花板上刻满了不像文字也不像花纹的沟槽,里头还残留着过去应该是彩色染料的痕迹。
其中一面樯上爬满了金色的管线。
犹如动物的内脏或植物的叶脉般爬满四周的金属管上,到处安装着一个个平面的圈盘。金色的圆盘大大小小不尽相同,不过无论是哪个圆盘,边缘都刻满了类似文字的花样。
在这异样的背景衬托下,追击者喘着气站在原地。
娇小人物手中拿的剑上,缠绕着一道橙色的火光。
没有发出声音也感觉不到热度,只是剑身内部潜藏着金属的红光,渗出的光芒像是缠绕着橙色的火焰一般,着亮了周围的事物。
(这是原初的魔法?)
这是卡那齐想到的唯一可能性,不使用魔法式或魔法阵,只靠自己的生命力转换成魔力来影响世界,最原始的魔法。不过据说因为转换的效率太过差劲,所以得不到什么效果,应该只是很普通的技巧而已。居然能够产生将人震开的威力,这完全超出卡那齐的常识。
遇到不可能遇上的情况,卡那齐因为惊愕而呆愣,追击者用沉重的脚步慢慢接近他。
(快动啊!)
鞭策着自己的身体,卡那齐拔起了肩上的小刀,就在这时候
叮钤,清脆的铃声在遗迹里回荡。
是诗人的铃察觉到这铃声,卡那齐马上丢掉手中的小刀捂住耳朵。如果捂住耳朵的时候被砍该怎么办?这不安让他的背脊泛起一阵凉意。
不过,追击者也同样受到诗人突兀的铃声所迷惑,看向前方的墙壁。
在爬满金属管的墙壁前,诗人伸出拿着长木杖的手,墙上其中一个圆盘被木杖敲击后,开始动了起来。圆盘开始回转后,遗迹里顿时充满人耳几乎无法辩识的高音,其他圆盘也像在呼应似的开始回转。瞬间,追击者眼前的景象被鲜艳夺目的色彩给填满。
红、黄、蓝、绿。各种醒目的色彩开始在眼前高速旋转了起来。
伴随着目眩和呕吐感,就算是捂住耳朵的卡那齐也同样受到幻影袭击。
感觉就像要被声音给淹没一样,他只能用全身的力道紧紧压住耳朵。
就算闭上双眼,眼皮底下仍然持续狂飙着浓艳色彩的风暴。
周围的空气不断震荡,像是有什么在朝这里怒吼。天地如同发出死前的最后挣扎般晃动不对,在晃动的是自己。没有办法顺利控制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卡那齐像是溺水一样喘着气。
当身体因缺氧而发出悲鸣时,眼前的世界突然明亮了起来。
「咦?」
卡那齐眨了几次眼,用手背拭去额上的汗水。
眼前鲜艳夺目的彩色漩涡不知何时消失殆尽,连周围阴森森的遗迹也消失了。
抬头可以看见蔚蓝的天空,还有依靠白色墙壁和黑色柱子支撑的房子。这是卡那齐故乡的风景。班驳的道路不知为何被水淹没,一名长发的少女正在泥泞的道路上跳舞。卡那齐打算开口呼唤少女,却发现自己忘了她的名字。
这时,卡那齐才真正张开了双眼。
*******
周围还充斥着圆盘回转的声音。
卡那齐战战兢兢的试着活动自己的手指。最初没有任何感觉,慢慢的身体恢复了知觉,疼痛和不适也同时恢复过来。
察觉自己倒在遗迹的地板上,卡那齐低声呻吟着翻了个身。
礼拜堂的遗迹一片昏暗,不是完全的黑暗,却也没有不自然的光线照耀着。
卡那齐确认肩头只是受到轻伤之后,撑起上半身抬头向上看去。
极微弱的光线来源处,是紧贴着墙壁回旋的石阶底端,环绕着礼拜堂遗迹的走廊边所设置的一扇窗户。确认窗边的纯白人影后,卡那齐低头察看附近的情况。
一名身穿黑衣的人物倒卧在冰冷的石地板上。
卡那齐半拖半爬的取回自己的剑,敲了敲追击者的肩膀,理所当然似的毫无反应。
死了,卡那齐这么想着。他紧闭眼睛一会儿,才伸手将追击者的面罩掀开,出现在面罩之下的,是张仍带点稚气的少女脸庞。
年纪顶多只有十五岁左右。再过个几年应该会变得很漂亮,不过,现在的少女的白色肌肤却沾染着污泥和瘀青,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淡黄色的头发呈现柔顺的波浪状。
一开始在旅馆被袭击的时候,伪装求救的应该就是这名少女吧?
卡那齐深深叹了口气,将剑柄抵在额头上行了个礼。
所有的内脏好像都化成灰一样的难过。他靠着不稳的双脚支撑,缓缓站了起来,卡那齐咳了许多次,吐出不少血块。
等到头痛和身上的寒气都退去,他才用手扶着墙往阶梯上走去。石阶的构造并是后来才加盖在墙边,而是建造时就直接沿着墙壁凿出来的型式。
「哟,你活下来了啊!」
奇迹似的没有踩空,顺利爬上阶梯后,站在拱形窗前的诗人笑着如此说。
他的口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轻松。
「不过我现在觉得自己快挂掉就是了。」
看着脸色的确非常糟糕的卡那齐,诗人稍微侧着头说:
「传说中,前世界的遗迹封印着过去的记忆。尤其是那些一圆盘状的东西,如果有人碰到,不是因为过度的冲击而死亡,就是了解世界的真理而成为至高的魔导师不过,你好像哪边都是不呢!真稀奇。」
卡那齐在开着的窗户旁坐下,背靠着墙抬头看向诗人。
「我就在那里,你还启动这么危险的东西。而且,你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啊?」
「我没有说过吗?我的体质似乎天生不会受到遗迹影响。在礼拜堂里常常可以看到那个机关,所以我就赌了一把。」
「真是过分!」
听到卡那齐的抱怨,诗人十分愉快的笑了起来。就像是毫无恶意的小孩子一般。
和刚才在黑暗中看到的印象差好多啊!
「没有别的方法啊,毕竟我又没办法战斗。至少最后我们都活下来了,也不算太过分啦你看,虽然还有点远,不过已经可以看到拉多利了。」
听到目的地的名称,卡那齐回过神来靠向窗边。
外面已经天亮了。
至今经过的遗迹似乎都建在山里面。这扇窗是从半山腰挖出来的。越过这座山再爬过几个丘陵,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大片雪原。
在延伸到地平线的一片雪白中,可以看到一座小小的城镇四周环绕着悬崖的城镇。
一道阳光从天际射向了这外观类似方舟的城镇。
「拉多利不是一座岛吗?」
「是啊,只是现在海面都冻结了而已。」
原来如此,卡那齐低语着,嗅着冰冷的大气的芳香。
风吹拂着诗人的头发,送来他的声音。
「因为世界之王这么希望,所以过去在那里发生了奇迹。奇迹在该出现的时候就会出现,你能够活下来也绝对不是偶然,背后一定有什么意义。」
「你真清楚呢。不过,有什么意义是指什么?」
「会是什么呢?奇迹的意义一向都要到事情结束后才能看得出来。」
「看你说得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吧?」
「你意外的敏锐嘛。」
「意外吗!你这家伙啊」
抬起头想要说他个两句,卡那齐突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诗人的名字。这么一想,一路上好像连报名字的空闲都没有啊!
卡那齐叹了口气抓抓头,抬头看向诗人的脸。
「你真是个怪人。不过,毕竟到拉多利之前都是伙伴抱歉,把你卷入我的事情里。我叫做卡那齐?山水,寻求命之花的药师。」
诗人低头看向卡那齐,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
「嗯呃,卡那齐,在你的故乡里,『没有』要怎么说?」
「没有?无不对,应该是空吧?干嘛问这个?」
卡那齐对诗人突然冒出来的问题感到疑惑,诗人脸上浮现了温柔的笑容回答:
「我本来也想对成为旅行伙伴的你报上名字,不过,由于诗人是没有名字的。所以,你可以叫我空请多多指教,卡那齐。」<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