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扭曲的语言
折口真纪今天的工作是采访一位近来人气高涨的演员。虽说只能带一人同行,但这个助手之位却完全没有让男性穴足的余地,而是由部内的女性职员以猜拳决定,可见此次采访的对象人气之高。
选出优胜者时众人发出了呀的悲鸣。
不要光顾着高兴就忘了工作啊。
泼着冷水的折口向决定好的助手做了准备工作的指示,为怕助手一时兴奋就丢三落四,这一次折口连平时能放手的事都一一核查过。
采访地点是对方的事务所,摄影地点也在事务所内。同时也负责摄影的折口觉得室外的光线会好一些,但采访时的小规模摄影不会特地安排清场人员,也只能算了。
虽然山手线只有几站远,由于器材较多,出了公司之后折口还是叫了出租车。
坐在一旁的助手还恍如梦中。
啊~~~~真没想到在世态社工作还能见到香坂大地~~~~~~~
现在是无所谓,不过记得不要在采访对象面前发花痴啊,这也关乎公司的面子。
咦?对方可是香坂大地哟,为什么折口小姐能这么冷静啊。
要让我尖叫他还太年轻了。
大婶杀手这个称号也挺出名的哦,香坂他啊。
助手虽然没有恶意,但这句听起来逆耳的话还是令折口抬腕看了看表。
要回公司换掉把上司叫作大婶的小姑娘,依现在的时间还绰绰有余。
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要换掉我啊!
看在助手拼命求情的面子上,折口才没有叫出租车掉头,而助手也稍微恢复了点冷静,开始闲聊起来。
折口小姐喜欢什么类型的男性?
爬到现在这个位子后已经很久没被问过这种话了,折口的思考瞬间冻结了一下。
拿演员打比方的话。
又一击追加而来。
演员?!用演员打比方?!像那个人的?!
动摇的折口这时才发现到,被问及喜欢的男人时自己还是会想起他,于是禁不住浮出了苦笑。
也是啊,本来就不是因为相互讨厌才分开的。
折口又想起了从两人借来的房间先搬回图书基地宿舍的玄田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等你到六十岁还是独身的话,我就来接收吧。
折口当时笑着说这话该我说吧然后哭了出来,接着被压进一片结实的胸膛中。
快点走吧,笨蛋!
玄田放开环在她背上的手走出了房间,折口已经记不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到底在笑还是在哭了。
像折口小姐这样的美人竟然独身啊。
助手的话将折口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似乎在设法将刚才的失言抵消掉。
喜欢的类型啊。
要找出相象的演员还真是辛苦啊,不管怎么努力,与其比作人还不如比作动物更贴切。
以生肖来比的话,大概是虎或者猪吧。
艰难地回答之后,助手稍稍想了想用一副苦恼的表情问是指粗犷系吗,折口不禁喷笑出声。
虽然意思是没错,但形象实在差得太远了。
就算从事新闻工作也要有资金作后盾,所以《周刊新世态》有时也会制作一些畅销题材的增刊。而且作为审查中受损失最重的一部门,《新世态》这种作法也包含有与视态社其他部门保持均衡的意思。
这一次企划是最近人气急升的年轻演员香坂大地的特集增刊。在十岁后半出道的香坂首先凭借自身清爽的形象一举博得了偶像般的人气,出演连续剧后又以扎实的演技得到不少好评,现在已跻身众所公认的实力派年轻演员当中。
接受运动选手的角色时会锻炼出与角色相称的肌肉,关于他的这个话题相当有名,香坂周围的人都对他为塑造角色愿意做出种种努力这一点给出很高评价。
制作香坂大地的增刊的企划通过之后,依企划的概念,将有几名记者以不同要素进行深入挖掘,而折口负责的是他的成长史。
香坂至今都不怎么公开个人资料的,为什么这一次要说出身他也OK呢?
据说事务所一直以来都拒绝这方面的采访,这一次是香坂大地本人看了《新世态》的企划后同意的。
因此《新世态》对这次的采访也很重视,特地从经验丰富的人当中挑了折口担任。
我再说一次,开始采访后你负责设备调整和做笔记,除了一般性的附和之外,禁止说话。
折口换上严厉的口气叮嘱道,助手多少有点脸色发青的用力点了下头。
※※※※※
香坂隶属的事务所OfficeTurn在港区拥有自己的办公大楼,在娱乐制作界内算是间大公司,对与演艺圈有联系的周刊记者而言这是基础知识。
向前台说明了预约之后,折口和助手被领到一间会议室。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已经和经纪人一起在等着她们了。只看一眼就能明白,女孩子们会为他尖叫并不奇怪,而有大婶杀手这种称号也不难理解。这样当红的明星香坂大地,甚至比他的经纪人更早站起来打招呼。
初次见面,我是香坂大地。
初次见面,我是《周刊新世态》的折口。
折口边递出名片边踩了一旁的助手一脚。看香坂看得入迷的助手这才回过神来,边咬着牙忍痛边递出名片自我介绍。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反应,没有显出丝毫不快的香坂一直保持着微笑。
照常例名片由经纪人收下了,也只是回递了经纪人的名片而已。
对方是个大忙人,因此只花了几分钟做好录音机和笔记两方面的准备,就立刻开始采访了。
今天是想听一听您的成长史
关于香坂大地的个人资料一直以来都没有透露多少,在电视节目上也没有谈过出身相关的话题,如果能拿到这一个特级独家的话,销量一定能暴长几万。但将这样的独家交给《新世态》,老实说编辑部还把握不到香坂或者说该事务所的真正用意。
香坂似乎有点担心录音效果,将双肘顶在桌上向前探了探身之后,才以这个姿势开口回答。
其实啊,我一直很想说说自己的成长经历。
他一边说一边瞟了经纪人一眼,经纪人微微耸了下肩。
考虑到形象问题,至今为止事务所都禁止我透露一个字。
这个开场事前也已经想到了,不过折口还是摆出很有兴趣的表情。私生子、孤儿、家庭内不和,又或许是哪个有名艺人的私生子,这些都有可能。
不过我已经努力赚了很多钱,总算也令事务所同意让我任性一次了,《新世态》的采访申请就正好是在这个时候来的。啊,这么说会不会太失礼了?
哪里,其实弊社也对为何能采访到这么重要的事这一点非常有兴趣。
因为书能留下来。
这句理所当然一样直指本质的话让折口不禁无言以对。
而且世态社是很大的出版媒体,也有很强的社会渗透力。另外,再怎么说也是两大周刊之一,我想在采访上总会适度,从企划书就可以看得出来。
折口曾听一旁的助手说过香坂很聪明、很棒之类的花痴话,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看来只当他是个偶像的话是会栽跟头的这么想的折口端正了姿势。
谢谢您选择了弊社。
哪里,您不需要为此道谢,我也是根据我的情况才选了《新世态》的企划。
随后香坂又搔搔头苦笑着补充了一句当然也有其他一些原因。
现在很多人都喜欢请人捉刀代写自传。我自己虽然不写文章,却也不喜欢让别人来写我的人生。另外在电视上说我也不喜欢,因为除非有观众选录下来,否则就什么都没留下了。
啊,这段请不要记,会在事务所方面引起问题。
一旁的经纪人穴了句口。大概是同一间事务所里有不少艺人都请人代笔出过书吧,而且不想在电视上说这句也会对工作有影响。
香坂把这种提醒当成了耳边风一样无视掉,又继续往下说,这似乎已经是他练就的接受采访时的技能了。
我希望对能留在一般人手中的媒体讲述,另外,如果是《周刊新世态》的系列刊物,那我的亲人当中会有人很高兴的。
香坂边说边露出了高兴的笑容,长期兼任摄影养成的习惯立刻让折口的脑海中闪过啊,好象把这个表情拍下来这种念头。
我爷爷啊,读《新世态》已经连续读了几十年了。
不是说祖父,而且是直接称爷爷,这让一直表现得很成熟的香坂在瞬间泄露出一丝孩子气的感觉。
※※※※※
我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是不是有点听不明白?不是父亲,或母亲,其中一人。
是被父母双方抛弃了。
那是在我上小学之前的事。
父亲和母亲各自出轨,两人都想分开再去过新的生活,因此我就成了妨碍。在商量安抚费和分家之时都没有吵过的两个人,在谈到我的抚养权时却闹翻了天。
我倒是完全不觉得难过,因为在我懂事之前他们的关系就已经破裂了,我知道他们谁都不想要我。
不想要的话当初不要生下我就好了嘛,那个时候我常常在桥上边看着河水边这么想,还会想如果我就这样跳下去死了的话,那两个人是不是会很高兴。
对父母来说,最好是能在把我推给对方的情况下离婚,两人都装出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向自己家这样报告。不过闹起来之后还是让在附近开剃头铺的爷爷知道了。剃头匠不是常常会和客人聊天嘛,所以附近的事情和闲话爷爷都很清楚。
然后,盛怒之下的爷爷就跑到家里来了。因为住得近,爷爷一直很关心我的情况。
接着,他打了父亲和母亲。
我知道你们不和,要离婚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把无罪的孩子推来推去的没用家伙从今天开始就不是我儿子和媳妇了!大地我来养,你们都滚去外遇的对象那边吧!爷爷当时这么说。
于是父母就幸福地离婚了。
我也就被带到剃头铺里抚养。
被带去时我也不觉得伤心,尽想着爷爷这边待遇应该会好一些这种事。毕竟在那之前,母亲为了晚上跑出去约会,常常是丢一杯泡面给我就不管了,父亲也从来没有过问过我的事。
所以我从小就连尿床这种事都能自己打理得很好,总是过着哭也没人理的日子,自己不打理也没办法(笑)。
那时再过一个月就要开学了,我却连一个儿童背包都没有,爷爷的话在这方面一定会很正常地处理好。当时我一直都想着这种算计一样的事,真是让人讨厌的小孩(笑)。
去了祖父家之后,我才渐渐有了朋友。爷爷的店是那种一小片地区内的人都会过来的类型。
所以常常有客人带着儿子、孙子过来的,爷爷就让我和他们一起玩。那时我已经读完幼儿园了,但在幼儿园时因为家庭环境带来的灰暗性格,我一个朋友也没有。
怎么和别的孩子一起玩,怎么吵架,全都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
啊,对了对了,剃头铺里不是常常会放些杂志和报纸让排队的客人看吗?爷爷的店里一定会放有《新世态》。当然这是题外话了(笑)。
就这样,我可以说是到了爷爷家里才被当成人来抚养。之前父母都是把我丢着不管,小孩子应有的教养、应受的教育那些,我一点边也没沾上。
写字、看表也都是那时爷爷教我的。幼儿园里大家不都很爱面子嘛,我也算天生就是乖一些的小孩,所以都是乖乖地待在一边。只要在别人面前装乖就不会丢脸了。
但与此相对的,我的内在可以说是空无一物,身为人该有的东西我什么都没装进来。
第一次被带到剃头铺的那天晚上,奶奶做的晚饭是烧比目鱼。因为事情太突然,仓促之间也没能准备什么小孩子爱吃的小菜,只能用那天剩的东西勉强做了一些。
那时我不太喜欢吃鱼。就像电视里经常演的那样,我只说了一句我讨厌鱼就要往房间走。
然后我被扯着领子拉回来,还被砰地打了一拳。
当时我震惊了。对我完全没兴趣的父母一直放着我不管,几乎没有碰过我,而且爷爷以前也是对我很温柔的。
又吃惊又痛,我就哭了,但是爷爷还继续像打雷一样骂过来。
奶奶特意为你做的东西,怎么能连筷子都不动一下就说不要!
我很倔地一直在哭,奶奶也来劝解,不过爷爷就像个老古板一样完全不听。
以前因为你是我孙子才宠你,但是从今天开始不会只宠着你了!今天开始你就是这个家的孩子!做了坏事的话我也会骂你打你!明白了吗?!
爷爷一边骂一边把我拉到饭桌旁,从端坐着说我开动了,到吃完之后要说我吃好了并且把盘子清理好,都一步一步教给我。
很不可置信吧?我父母连我开动了和我吃好了都没有教过我。虽然在幼儿园里见到大家都在说,但我不明白意思,就只是沉默地跟着大家一起低头。
当时爷爷对着一边哭一边吃的我教训了很长一段(笑)。
听好了,这些鱼和米会化成你的血和肉让你生存下去。为了让你能活下去其他的生命死去了,你喜欢的汉堡和油炸丸子也一样。为了活下去而吃下其他生命的时就要说我开动了和我吃好了。明白了吗?
当时只觉得他唠唠叨叨的非常烦,但现在回想起来,我很感谢爷爷。
不过,那个时代大家对食物过敏都不太清楚,后来我发现爷爷曾经去买过书回来学习(笑),奶奶也专门去保健所问过,还找附近的年轻妈妈们打听过。
我很幸运的几乎没发生过食物过敏的事,爷爷奶奶这么努力地把我抚养长大,我真的很感谢他们。
学习上也一样,爷爷教了我很多汉字的读写。唯一有点遗憾的是,爷爷学字的时代离现在很久了,教给我的字中也混了不少旧时的字(笑),我也因此好几次没能拿到汉字考试的满分。
啊,不过我现在在录电视和电影的时候常常被称赞哟,说是这么年轻就会读那么多汉字。
成绩不好时爷爷也会让我去补习班,毕竟他也年过六十了,没办法亲自帮我补习微积分之类的课程(笑)。
每次当我想到如果没有爷爷奶奶的话我又会变成什么样时都会感到害怕。我被父母养的时候只是乖,就因为很乖,很容易被人忽视我只不过是徒有小孩子的皮囊而已。
如果被父母的其中一方抚养的话,大概这副皮囊中会被装进一堆不像是人该有的东西,让我变成徒有人形却不像人的家伙。
我认为是爷爷和奶奶让我变成人的。现在的演员香坂大地之所以能得到好评,也是爷爷和奶奶为这样的香坂大地打下了基础。
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他们。
这次让爷爷读了几十年的《新世态》出版我的特集,如果能对他们的恩情稍稍有一点点回报就好了(笑)。
※※※※※
折口身边的助手发出了抽泣的声音。这个一心为了见香坂大地而来的追星族女孩,似乎为折口问出的香坂那段严酷的成长史而万分难过。
对不起,能不能借下洗手间?
折口代助手问了之后,经纪人回答了,助手也点点头站了起来。
让您见笑了。我们的工作人员太年轻,完全被香坂先生的话带进去了。
不会,我才是说了很多丢脸的话。现在您明白事务所一直禁止我说这些话的理由了吗?
随后香坂诙谐地补充了句请转告她不用介意,会做出这种补充也是多亏了他在采访中提到的爷爷和奶奶的养育吧。
立志演戏是别的记者负责的部分,折口的采访工作到这里已经基本结束了。
我想确认一件事。
请说。
面对笑着回答的香坂,折口却直接切入了核心。
如果我如实地将刚才的采访叙述出来,就会使令尊令堂看起来像毫无情义的人。这样没关系吗?
没关系。
香坂依然笑着,微微地摇了摇头。
其实这事实在是难以启齿,最近有一男一女以我父母的名义联系了事务所和祖父母的店。
制裁折口从他的笑容和话语中联想到了这个词。果然和看到的一样,香坂并不是温顺的青年,而是高明的强者。
这次采访中所说的话,也有着牵制香坂大地的父母不去对三流娱乐杂志胡乱说话的意思。
若是不想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地说香坂大地的父母就是这种人,就不要出头这样的意思。
期待您写出篇很棒的报道。
是的,这当然。
在折口完全结束了采访时助手回来了,接下来只剩下拍照的工作。
香坂当然摆出了很好的表情和姿势,但折口还是觉得没能拍下他最初所到爷爷时露出的笑容真的是非常可惜。
※※※※※
咦,折口小姐去采访香坂大地了?!
大声叫出来的,是一如既往用着不知所谓的理由跑到特种部队办公室来的柴崎。
你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嘛!
玄田只是冷淡地抛了一句你胡说些啥给由衷表现出遗憾的柴崎。
你以为那家伙采访过多少名人,我哪可能一个个都记得再来跟你说。
但你现在不是说了嘛!
那是因为偶尔看到才想起来的!
被玄田指着的休息处一角摆放着一台老型号的电视机,里面正播着香坂出演的广告,刚才偶尔看到的玄田这才蹦出了哦,折口今天应该会和这家伙见面的话。
啊啊要是你事先告诉我就好了!
柴崎夸张地将身子伏在桌上,郁禁不住开口问道:
柴崎你是香坂大地的粉丝吗?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这话让柴崎猛地抬起了身。
那可是香坂大地哟!哪怕能拿到一张签名都好,你知道能值多少吗?!拍卖的话出价可是会一秒为单位往上跳呐!
她就是这种家伙。
手冢耸着肩吐槽了一句。上级们都在笑,但就郁而言,她可不觉得手冢摆出这么一副了解的表情有哪里有趣。
什么嘛,柴崎最好的朋友可是我啊郁虽然这么想,但她却没看透从柴崎的性格来讲必然会有的发展。
算了,说朋友的话手冢也算是朋友吧转念这么想的郁很快便将不快挥散开了。
接着她向玄田提了问题。
《新世态》要登香坂大地吗?
那他可算是出人投地了这是同一辈人的真实感想,《新世态》毕竟不是会捧这种年轻演员和偶像的杂志。
怎么,你是他的FAN?
这次问的是堂上。
在每天都被魔鬼教官折磨的情况下,他的确是看着就令人愉快的温和男人呢。
小牧cha进了这么句吐槽,立刻引来堂上的反驳。
我又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图才问的。只不过对这家伙也会像别的女人一样追星这点感到意外罢了!
我没有追星啦!也不是他的粉丝,就只是看过几部他演的连续剧和电影,单纯地觉得他是个实力派而已呀!
不,我只是因为你平日的言行而在担心你还有没有年轻女性该有的情操。
只有你没资格这么说我!你这个初代熊杀手石头!
喂,你在扯什么多余的话,二代悍马!
这时阻止了有越演越烈趋势之争的是玄田。
你们到底要不要听折口的工作?
两人都稍稍变了变姿势,被问到的郁说了句请说催促着玄田继续。
咦,世态社的特集啊
小牧有些意外地低语着。
应该会卖得不错吧,他在广大女性当中很有人气,说不定学生中也会有存钱买的孩子。
能做出这种分析大概也是因为女朋友前几天才从高中毕业吧,不过小牧的女朋友毬江因为在初中时休过一年学,所以高中毕业时已经十九岁了。
买不到的人或许会从图书馆拿走或是剪走内页,入货的同时要加强警戒才行。
手冢提出的问题并没有特指什么。但郁还是禁不住缩了下肩膀。两年前培训期间的痛苦记忆又涌了上来,都还没逮捕撕杂志的犯人,郁就转身向堂上报告,也因此令堂上被反扑的犯人所伤。
郁回想起以前的事而低下头去时,被人从旁轻敲了下。曲起指关节敲来的是堂上,没有看向这边的他心里想说的应该是别在意或是集中精神吧,而认为是后者的郁立刻挺直了背。
也发个注意通知给书店传阅一下比较好吧。
堂上像是完全没做过刚才的事一样,自然地加入了谈话中。之所以会觉得堂上刚才那个举动很温柔,郁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还处在混乱中吧。
业务部也会提出对策提案。
柴崎一边说一边走了出去,在馆里四处走动对柴崎而言大概也是必须分配时间去做的事吧。
那本书是怎么个出法?
郁问了这个没人问过的问题后,玄田想了想才回答。
总之,似乎是以赢利为第一目的。她们最近因为审查而损失得挺惨。
从玄田的话听来,为了避开审查、减少被偷的危险,这一次会彻底排除一切禁语并大批出版,价格也会控制在三千日元之内。
那还真是便宜啊,差不多和媒体良化法通过之前的*真集一个价了。
小牧立刻列举出了同价书的种类。
三千元的话,学生也能靠零用钱买得起。
堂上点点头,这个价格就不需要图书馆紧张兮兮地加强警戒了。
而且图书馆的书也肯定会在某个地方打上图书馆的印嘛。
这种理所当然的事对郁来说很容易理解其中的意义,但男性阵营就完全不明白,全都用一副惊讶的表情望向她,让她多少都有点紧张起来。
那个如果真是香坂大地的粉丝,我想是不会从图书馆偷书的。我念书时也有同学是偶像的粉丝,她们也在收集偶像的周边,都严格选出没有污迹的才买。
说完之后郁一想,又连忙补充一句当然我不是说图书馆印是污迹。
如果是零用钱就能买得到,比起拿图书馆里盖了印的,还不如去买本新书。就算是转卖,盖过印的书粉丝中也很难脱手。所以说,偷图书馆的完全没有意义吧?
咦,女孩子的想法原来是这样的吗?
问这问题的是小牧,郁带着提防被作弄的些许警戒点了点头。
真正喜欢的时候是这样。真正喜欢的话,当然会想好好保有一套有喜欢的人出现的东西啊。
堂上突然将目光从郁那里移开了,也像是将脸从面向小牧的方向移走的样子。小牧微微瞟了眼堂上,又看回郁。
笠原有时会像让人想抱一下的好孩子一样可爱呐。
咦?!
郁完全分不清突然抛过来的这句究竟是称赞还是捉弄,手冢也吃了一惊,玄田则是嘿嘿地笑。
喂小牧教官你不能说这种话啦,毬江可是会生气的哦!还是说是啥陷阱?!你又设什么套子等我钻吗?!
我是说一般论。要是世人都能像笠原这样的话,书店也不用为小偷烦恼了。
那这世界会变成另一种意义上的可怕模样。
手冢依然在旁吐槽。这时堂上故意咳了一声,将话导回正题。
就算有不少真的喜欢的人,也还是会有只要拿到就好的家伙,这些家伙也可能不是真的喜欢吧。总之还是要联系书店提醒他们注意小偷,如果问题激化,图书馆也有必要加强警戒。
堂上以这种认真的表情作了总结,这次闲谈就带着发展成会议的趋势结束了。
※※※※※
香坂大地的特集企划被搁浅是在各篇报道陆续迎来终稿校对的时期。
香坂通过事务所提出了延期出版的要求,这也是预示着终止出版的固执要求。
《新世态》编辑部立刻为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而骚动起来。编辑部只得先提出谈话的要求,却演变成了争执不下的局面。
世态社姑且先做出了发出出版延期通知的临时处置,并明示万一事情谈不拢将对读者和预购者从法律事务的角度作出说明,香坂大地的事务所这才不得不同意谈话。
对方指名的谈话对象是折口和前几日同行的助手,于是折口带着瑟瑟发抖的助手再次造访了香坂的事务所。
自从香坂提出延期出版的要求之后,相关记者内心都抱持着是不是自己的报道出了差错的不安。
《新世态》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种能预期到高利润的企划了,如果是因为自己的报道而搞砸的话,简直就像让煮熟的鸭子又飞掉一样。编辑部也讨论过到底是哪篇报道碰到了香坂或是事务所的禁忌,自己的报道也好别人的报道也好,记者们都擦亮了眼睛寻找疏漏之处。
折口被叫过去的时候,编辑部内的气氛在变成同情之前先是安心,其他人都为幸好不是我而吁了口气。
对于折口来说,自己变成俎上之肉也无法说没有伤到自尊。她觉得自己的报道并不差,是一篇将香坂话里的矛头全都融入其中的报道。
到了事务所后,折口在同一间房间里见到了香坂。对方的表情已经和上次完全两样,上次那种稳重温和的表情应该是营业专用吧。
站起来的香坂并没有打招呼,经济人只是无言地劝他坐回椅子上,这种冷遇已经让折口的助手想哭了。
折口点头为礼之后在香坂对面坐了下来,助手也坐在经纪人对面。在上一次采访时折口已经明白香坂不是会让他人代替自己表述意见的类型,这么看来,经纪人和助手只不过是作为在场的证人而已。
真是很遗憾。
香坂先开了口。
我本来是最期待您的报道的。
让您失望了吗?
香坂无言地将放在桌子一端的一叠纸递给折口,那是报道的校对稿。
开头放了香坂微笑着的照片,附注上写着恩人是当理发师的爷爷,这是自己写的报道,折口当然连细节都记得很清楚。报道中将采访的提问压到了最少,是带着能让读者有倾听香坂回忆的想法写成了自述,折口认为使用这种像是听到香坂亲口说出来的形式更能感人至深。
实际上,那也的确是篇以自述就能独立成篇的文章,内容上浅显易懂,只有几处作了补充说明,基本上是没有加入一点捏造的成分或是哗众取宠的噱头。
虽然由自己来说像是自夸,但折口认为自己的这篇报道写得很不错。
我对内容没有什么不满,甚至可以说,我也认为这是一篇很好地描述出我那段悲惨成长史的怀旧文。从这个意义上说已经超出了我的期待。
这是完全理解了折口行文目的的评价。
如此看来突然浮现的念头令折口微微皱起了眉香坂的要求应该是针对某些细节,那事情可就棘手了。
而香坂果然说出了折口意料中的不满。
这个附注上的理发师是怎么回事?而且文中也是这么用的!
无言以对的折口低下了头。
要说会被揪出来的细节,也只有这个地方了。
我说的是剃头匠爷爷,从头到尾都完全没提过理发师这个词。
对不起,那个是
一旁的助手穴了口,折口立刻呵斥了住口,但助手急于解开自己偶像的误会而没有听从折扣的命令,径自站了起来。
如果写成剃头会因为违反媒体良化法而被审查!因此在播放或出版时都要用理发业美发业这些推荐词来代替违禁词,否则书是会被没收的!理发师也是一样,就是考虑到那个因素才使用理发美发这类词来代替。
我说啊!
香坂的语气固执得不容辩解,助手不禁倒抽口气。
虽然我爷爷才刚要引退,但他今年已经是七十五岁了,包含当学徒的时间在内的话,已经做了六十年以上的剃头匠,在期间也一直都以剃头匠自称。对六十年来都对别人报上剃头匠之名的爷爷,让他看了这本书的话我该怎么解释?难道要我说出因为剃头是违禁词,所以换了别的词代替,请您不要介意这种话吗?剃头匠爷爷可是包含了他这六十年里热爱这份职业并为此感到骄傲的心情啊!
完全踩中地雷的助手已经反驳不出一个字了,只是边发抖边落泪。
说到底,违禁词这种东西到底是谁决定的,去把那个完全不管别人心情就把剃头列为违禁词的家伙给我带到这里来!
香坂砰地一声猛拍了下桌,助手更是像孩子一般发出了不断抽泣的声音。
折口果断地下了你到外面去的命令,助手立刻逃出了房间。这是名以编辑为志向进入公司的姑娘,但折口在此时已决定要向人事科提出她并不适合这一行的意见了。
关于违禁词的标准。
折口以尽可能冷静的语气开了口。
在媒体良化法通过之前,各报道社都有约定俗成的禁止用语,当时只要遵从各社的标准就可以了。但是,如今是个言论管制非常严苛的时代,出版方面已经几乎不存在忌讳度低的语汇了,而在播放方面的管制应该又更加严格才是。
媒体良化法通过那年折口正读到小学高年级。当时在电视新闻结束之后会有为不当用语致歉的栏目,而从当时往前几年起,要致歉的词就渐渐在增加,主要都是关于职业的称谓。
这种致歉就被孩子们当成了歧视他人的正当根据,比如会专门找从上上代起就挂着鱼铺招牌的那家孩子来欺负和恶作剧。电视上致歉的本意是想抑制歧视,结果却是因此发生了不少背离那个本意的事件。
家里三代都开鱼店的女孩是折口的朋友,那个招牌有着曾祖父托字漂亮的亲戚写来的这种渊源。可是之后却被换成了写着鲜鱼店的牌子,因为不断重复播放的致歉栏目也令她不断地在学校里受欺负,这也是店主心痛女儿才屈服了。
可是咱喜欢曾爷爷的招牌。
女孩抱着膝哭了,折口也只能沉默地抱着膝坐在她身边。
那之后没多久,媒体良化法在国会上得到通过,折口也因为父亲在工作上常常调职的关系转学了,没再留下和那女孩一样的乡音。
香坂说的剃头也同样受到了歧视,而比起香坂的祖父,香坂自己就首先为这种歧视感到愤怒。
祖父骄傲的自称凭什么被他人无缘无故地当成鄙称,他当然也就无法接受折口这份带有这种潜意识的稿子。
而折口这才注意到交出这份稿子的自己也忽略这种歧视,大概是已经被媒体良化法驯乖了吧。
折口也为失去警惕心而自责,但身为社会人士,她不得不为公司的情况作出解释。
我也认为良化委员会将剃头列为违禁词的标准很蠢。我年幼时有个朋友是鱼铺家的孩子,她们家用了三代的漂亮招牌也因为审查的关系不得不换成了推荐语,哭着说喜欢以前招牌的朋友我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
香坂的表情终于冷静一些了,折口在心里感谢着那位自己记不得模样的旧友,但只要能感动对方,像这样搬出悲伤的回忆她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折口的工作。
但,如今的现实是剃头已经被良化委员会列为违禁语。虽然优先度并不高,但我们是世态社,是在和媒体良化委员会的战斗中站于最前线的媒体,媒体良化委员也对我们高度警戒,审查之时绝不会手软。
该本特意的销售概念是薄利多销,这虽然是世态社的利益问题,但同时也是考虑到了能让香坂的广大影迷都买得起的价格,这一点香坂也是接受的。
香坂先生的特集里即使只是加入了这种优先度低的违禁语,也一定会成为靶子,良化特务机关绝对会没收香坂先生的这本书。这不是香坂先生你的责任,而是冲着我们世态社来的。那样一来就无法维持薄利多销的概念,也无法达到在香坂先生的FANS中普及的目的。
以加入违禁语的情况来计算,单册定价要在一万日元以上,这已经不是增刊的购买层能够接受的价格了,就得重新包装以*真集的形式推出市场。
折口不想把话说到这个地步。
我们在制定企划时也排除了有可能造成年轻FANS无法买到书的因素。
香坂有一瞬间像是痛苦般地眯起了眼,重视FANS的香坂会为此感到痛苦也是当然的。
但是
即使如此,在这一点上我也无法让步。
这时经纪人穴了进来。
双方都有各自的情况,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通知都已经打出去了,如果终止出版也会对香坂的形象造成影响,协商处理不管是对世态社还是弊社都是必要的。
表示同意的折口边说着那么今天就先这样边站了起来,打过招呼后正准备离开时,香坂突然用很迷惘的声音冲她开了口。
我被祖父带去抚养之后,也被欺负过。不是因为是剃头铺的孩子,而是因为普通的孩子和剃头铺的孩子身上的味道不一样。像是洗发水、护发素、刮胡膏之类的,我身上有种特别干净的味道,就在这一点点的细微差别上觉得不称心,小孩子的理由就是这么单纯。把剃头当成歧视用语,对我来说就像是特地要强调那些事情一样。
我明白。
听到《新世态》要出我的特集时,祖父非常地开心。就算我演电影扩大知名度,但如果能登在他熟悉的刊物上总还是特别的吧。因此,我也很希望能找到让双方都能妥协的那条线。
当然,我们也是如此希望。
折口笑着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
折口来拜访玄田是在图书馆的樱树落完花开始长出嫩叶的季节。
啊,折口小姐。
郁第一个看到走进办公室的折口,高兴地叫了她一声。
我听说了哦,你们要出香坂大地的书啊!什么时候?
这个嘛,不知道会推到什么时候呢。
答过之后折口留下一句小郁帮我泡杯茶来吧,要浓一点的,再能配点甜点就更好了,便直接走向玄田的队长室。
站起来准备泡茶的郁压低了声音向上级们询问。
是怎么一回事?
采访不顺利吧。
然后堂上随便敷衍了过去,似乎是有着知道小牧会补充说明的顾虑。
来这里不是撒娇就是打发时间,今天像是前者。
来撒娇这种说法让郁想起了那两人之间那种自己还看不清楚的独特关系,嗯地点了下头后就向茶水角走去。
浓茶的话配日式点心会好一些,但现在只剩下曲奇了,郁在点心盘上堆出一座小山稍微表示一下搭配不周的微妙歉意。
队长室的门开着,郁说了声失礼后就走进室内,当她看到以一副随意至极的姿势摊在沙发上的折口时不禁哇地叫了一声。
折口小姐、你、这也太夸张了我们这里还有年轻人在啊。
我都这把年纪了,要是还有会动摇的孩子那我还真是感动呢。
折口别扭起来也算是非同一般的了。
郁一边说着这可难说哦一边将茶和点心放在桌子上,心里还在考虑着等下是不是该关上门好一些。
这时,一直在部下递上来只差盖章的文件上砰砰盖着章的玄田终于盖完了最后一张。
笠原,去把堂上他们叫进来,休息时间就顺便陪这个坐得不成样子的家伙发下牢骚。
各人拿着自己的杯子进到队长室开始享受的这段休息时间,自然是从折口的牢骚开始。
就是这样,完全看不到能够攻陷的空隙呐!
这还真是
小牧斟酌了一下用辞后附和道:
复杂的问题啊。
香坂大地不允许替换或是删改采访中使用的剃头一词,而对世态社来说,若是对薄利多销以赚取大利润这一点做出让步,那企划就全无意义了。
不过香坂大地他人还真是不错呢。
虽然折口他们很头痛,郁却禁不住说出了称赞的话。
他真的非常重视爷爷奶奶,听了这些话之后我都快成他的粉丝了。
一旁的手冢立刻用服了她般的口气吐槽。
你还真是不明白气氛的家伙,现在可是听牢骚的时间。
咦,可是
郁撅起嘴,之后的话却被折口截掉了。
没关系的,我要不是为了公司的利益也会支持香坂,现在这立场就没办法了。
看折口的表情就能知道,肯定是一次很棒的采访。
就算为了避开审查而剔除一切违禁词,可要一般人确切地掌握哪些是违禁语也不可能。香坂也是这一次才知道剃头是违禁语,会生气也不奇怪。
媒体良化委员会指定的违禁语划分有从重到轻不同等级,一共囊括了数百个词汇,而且还逐年增加,每年都会推出新的指导方针,简直就像是为了让出版和播放更难进行下去一样。
突然被这种只顾自己方便又不合常理的自以为是的规则攻击,香坂会替以剃头匠自称的爷爷感到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我也没资格说什么了不起的话。
折口将手肘顶在桌上,再把下巴搭上交叠的手背。
在听他说出来之前,我一直都想不通他生气的理由。对我来说,用理发美发代替剃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所以才就那样送去校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堂上体贴地这样安慰。
一旦被良化委员会抓到把柄,光是他们的控诉就多到能把人压死。如果让个别词汇的小问题逃过审查,那以后谁都会比照成例这么做了。现在的媒体就是不得不如此的状况。
谢谢,不过。
折口浮出一个众人都没见过的寂寞笑容。
对于时常和良化委员会冲突的我们来说,连采访人的方法都忘记了,这让我很受打击。那孩子当时是用那么棒的表情在述说啊。
折口小姐
就在郁禁不住把手搭上折口的肩时
一直沉默的玄田发出了斥骂一样的声音。
别跑到别人的地盘来抚慰伤口,真不像你的作风!
这里是关东图书基地,请不要说地盘这种难听的称呼。
堂上立刻提出更正,但完全无视他的玄田把声音又提高了一层。
说这种推三阻四的话,是因为双方都不想在企划上让步吧?!那胜负就还没定,一定还有能钻的空子!既然特意花时间跑来找身为良化委员会天敌的我们,就只是单纯来发牢骚找人安慰吗?!真这样的话就立刻给我回去!
队长,你这种说法
站在同为女人的立场上,郁立刻进入庇护模式,不过折口从郁后面探出身子冲玄田开了口。
有法子吗?
完全没有放弃的声音表明她并不需要他人的劝解和安慰。郁收起庇护折口的手臂坐回位子上时,堂上用含笑的语气赞了句明白气氛了嘛。
当天晚上郁将这件事告诉柴崎之后
总之,你们那儿的队长啊如果是外人的事,他才懒得去骂那些废话。
※※※※※
哪一方退步,又或是妥协点在哪里。
每次争论都毫无结果,不管是世态社还是香坂隶属的事务所都开始觉得厌烦了。这一日也是,在开始讨论之前会议室里就弥漫着倦怠感。这一次提供场所的是世态社。
我有个提案。
在进入事务所一方坚持几见、世态社一方继续开导的局面之前,折口举起了手。
折口主任,请说。
得到发言许可之后,折口的目光依序扫过事务所那边的成员,最后定在香坂身上。
能否请贵公司对弊社提起民事诉讼?
正如玄田所料,讨论会场就像被捅了的蜂窝般完全陷入了混乱,折口甚至没有事先对自家阵营说明细节。
报道没有遵照当事人的愿望,删改了用词,希望能恢复原本使用的词语也就是剃头。这样的诉讼。
等一下,折口!
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在四周的一片喧哗中,折口只看着香坂。而香坂
上钩了!
他的眼中闪着想听下去的强烈光芒,催促折口继续往下说。
世态社这边当然也会反击剃头是媒体良化委员会定下的违禁语,用推荐语代替是正当行为。
这样一来可要变成各媒体争着吃的大菜了!
那就是我的目的。
折口如此明言。
香坂先生那边一定会有许多媒体杀过去,对于年轻有实力又受好评的香坂先生,不会有媒体攻击他或是歪曲他的发言。虽说他们表面上会针对世态社,但实际上是在批判媒体良化法,以同情香坂先生的形式强力谴责良化法。而我们世态社则声明那是为了服从良化法才不得已而为之的举措,从侧面攻击媒体良化法。这样应该能充分赢得世间的同感。
最终的和解线你又是如何考虑的呢?
事务所的社长提出了这个问题。
和绕开违禁语用赔偿金来和解相比,我觉得最理想的方法是,法院能接受香坂先生的要求,得出在法律上承认香坂先生那本书了关于剃头的记述这样的判决,在此基础上和解才对双方最为有利。
只要是世态社的书,能在里面发现哪怕只是一个违禁语,良化特务机关都会如获至宝一般加以没收。除了剃头之外没有其他有问题的词句,原告又是来自剃头匠的家庭,因此能得到这一判决的可能性并不是零,而且还有其他词句得到法律承认的前例。
让法院承认含有违禁语的出版物,这就是诉讼的目的。
双方的经营阵容此时都横下了一条心。
问题是
折口定定地看着香坂。这个必须大规模宣传剃头是媒体良化委员会的违禁语的提案,香坂能否同意。就算他对提案本身非常有兴趣,但又会不会不想令自己的祖父知道这件事?
试试吧。比起相互试探微乎其微的妥协点,痛快一搏倒更合我意。我想祖父一定也是如此。
于是事情就此定案。
世态社和事务所的两位社长握了手。
接下来就要见识下双方在法律事务上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