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充满着春的气息啊!
求道打了个大呵欠,缓缓闭上了双眼。说时迟那时快
「让开、让开、让开~!!那艘船,等等啊~!!」
尖锐的呼声响起,令他睁开了眼睛。
船上的乘客全都瞪大了眼望着上方。在他们的视线前方,两只白皙的腿正慌乱地在空中挥舞。是个将衣服下摆卷到大腿上方的女孩。
她似乎直接从码头跳到这艘船上来不过在这节骨眼上,也已经不重要了。最迫切的问题是,少女坠落之处正好是求道所在的位置。
「咦!?喂、等一下!!」
求道立刻做出了反应。他略微欠身,总算横抱着接住了少女。
也由于这波冲击,就这样咕咚一声跌坐了下去。
船身大幅摇摆着,乘客们尖叫声四起,死命抓住了船缘。
不过,引起骚动的罪魁祸首,却对这些事置若罔闻。她横坐在求道的大腿上,脸蛋依偎在他的怀中,微微眯起双眸。
短发娃娃头,白皙的肌肤上绽放着宛如红梅般的双唇,只有细长的双眸带着点成熟的韵味,但脸部轮廓的感觉看起来相当稚嫩,大概比夜鸟子还小个三岁吧!不过
「壮硕男子的胸膛果然、真不错呢☆」
跟那容貌极不搭调的台词,特意只说给求道听般喃喃细语。
饶了俺吧,真是的。怎么回事啊,这个小姑娘?
求道心里嘟哝着。不过,从这女孩口中说出的柔声细语,倒也的确挑动了他的思乡之情。
求道感觉得出,夜鸟子粗鲁的话语之中,偶尔也会夹带着京都腔的发音。那倒也挺不错。只不过,在意料之外的地方,久违地听见了女子『普通的』京都话,也算得上是别具风情。
近似樱花的淡粉色小袖。她的衣摆大大敞开,白皙的大腿也随着露了出来。少女不成体统的模样,令求道不知该把眼光摆哪儿去地叹了口气。
麻烦事还不止于此,因为他根本不想再继续抱着少女。
船上的乘客们都不胜烦扰似地盯着这儿瞧。求道无可奈何,只好一一朝那些视线点头致歉,笑着赔不是。
而坐在求道身旁的夜鸟子也一脸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少女。
「你、没记错的话,是桂木家的」
「小舞~☆」就像语尾加了个古的符号般,少女的声音充满了活力。
这位名叫舞的少女,紧贴在求道胸膛上的脸终于抬了起来,转向了夜鸟子。不过,依然占据着求道腿上的位子,双手环绕住他的颈子不放。
「你们认识?」完全无视于求道的问话,夜鸟子向舞询问道:
「那么,找吾有何要事?阿万人人有什么交代吗?」
「这倒也不是啦~」
听见舞的语尾微妙上扬,夜鸟子的声音也开始带了几分焦躁。
「那还有什么事!虽然你应该不知情,但吾与桂木家已是恩断义绝。」
「人家也想跟夜鸟子姊姊一起旅行~」
仰望着发出娇嗔嗓音的小舞,夜鸟子大喝了声「少开玩笑了!」
「真讨厌~夜鸟子姊姊奸~可伯喔。别这么激动嘛。」
舞这么说道,不知想到了什么,抓住了小袖的左右,像要把风扇进火热的身体般,啪嗒啪嗒地挥舞着。
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求道似乎看到从她的领口有金色的粉末飞舞溢出.
那是什么?有种甜美的香气。那独特的味道像是熟透的杏子、似白酒般芳醇、又近似于鲜血的气味。
闻了那味道,求道从背脊至**,有种发麻般的感觉逐渐扩散。
「大哥哥也帮人家说说话嘛~☆」舞再度依偎上了求道的胸膛。
更加浓烈的甜美气味,猛然冲入他的鼻腔。这味道究竟是什么?
从舞宽松的衣襟中,隐约可见略微泛红的胸前山谷。
气味的来源是这女孩的胸部?后颈?不,应该是肩膀一带吧
求道没办法继续思考下去,他突然感到头晕目眩。而不知为何,胯裆下的东西却随着高昂不已。
也不清楚是知或不知这样的变化,舞就在求道的大腿上开始不住勋起腰来。
「喂,求道!!你振作点!!」被夜鸟子这么一吼,求道才忽然清醒了过来。
不知何时,夜鸟子捏着自己的鼻子,也捏住了求道的。
周围的乘客们,头都前后左右地摇晃着。每个人都捣着胯下,一脸惊愕。
夜鸟子像是要立刻扑上去似地,直瞪着舞。
「你做了什么?难道」
「嘿嘿,想让大姊姊稍微看一下人家的拿手功夫啊~」
「呿,真是无聊至极」
捏住自己鼻子的求道,向咂舌不已的夜鸟子询问:
「怎么一回事?」
「这家伙也会用式神。这气味便是毒的香味。」
夜鸟子直言不讳地如此说道,再度瞪视着舞。
「少做蠢事了。总之,快把这东西收回去!」
舞像是要逃避夜鸟子的视线般,将脸转向了河面。
「要是能办到的话,人家也不用特地来拜托大姊姊了。」
舞有如自言自语嘟哝着回答,令夜鸟子杏眼圆睁,心头为之一惊。
「什、什么!你召出的式神根本不听使唤!?」
「呃思与其说是召出来的,不如说是它擅自飘散出来的吧」
低着头的舞,声音逐渐变得愈来愈小。反观夜鸟子,则是大发雷霆。
「求道,现在马上把这家伙从船上扔出去!!」
「呜~姊姊,原谅人家啦,大哥哥,救命~!」
舞拚命紧抱住求道的身体。
「哎呀,河水还那么冰,要是她感冒的话也太可怜了吧!」
「就是啊、就是啊,夜鸟子姊姊,再怎么说这也太粗鲁了!」
舞像是在对夜鸟子卖弄什么一样,用脸磨蹭着求道的胸膛。
「啊啊,这倒也是」
夜鸟子点了点头,轻轻抚上舞的脸颊,作为言归于好的象征。
突然,一阵尖叫响起。
仔细一看,夜鸟子的指头正狠狠朝舞的脸颊拧了下去。
走下渡船的三人,在城镇内匆忙果腹后,便迂回于胆泽城广大的腹地中,进入了山里。走在最前方的人是求道。
早太那伙人有可能设法调派船只追上他们。要是寄宿在旅店内,那些人立刻就会赶上。要是在那儿展开战斗,说不定会将无辜的百姓也卷进来。他想避免这点。
求道带夜鸟子等人前往的,是座既无牌区也无正尊,某问荒废寺院的正殿。
听说在数年前,背负庞大债务的住持连夜潜逃,之后就这么荒废了。不过,至少还能避避风雨,也算是暂住一宿的极佳地点。
进入正堂后,求道马上在一片黑暗中开始打扫。望向他身旁,夜鸟子正从指尖放出蜘蛛丝,二填补墙壁上可能透进寒风的空隙。
「你还真知道这么个方便的地点哪。」夜鸟子感佩地说道。
「哎呀,还好啦」求道回以一个得意的笑。
求道在平泉获知了这座寺院,在前往江刺的路上也顺道打听了地点。
如果夜鸟子无法被江刺的家接受的话「该怎么办呢?」
从他出了藏王以来就不断地担心着,于是求道也拟定了几个因应计划。
大略整理过房间之后,求道展开带来的草蓆,让两位女子坐下休息。
「俺马上去点灯,等一下啊。」
求道背对着女子们,缩起壮硕的身躯准备起火。
不过,从后方传来夜鸟子与舞的对话,令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
「脱掉。」「在这里~?」「马上脱。」「很不好意思耶」「吵死了。」「痛!!」
对话停了下来,只听见一阵衣服摩擦发出的唰唰声。
夜鸟子朝着求道说话,是在他终于将火栘到松脂蜡烛上头时。
「求道,你看看这个。」
「哎呀,可是」求道脑海中所浮现的是舞一丝不挂的模样。
「好了,快把灯拿过来。」
被夜鸟子一催,求道无可奈何地单手拿着蜡烛回过头去。
舞右臂的衣服被拉下,从领口露出右肩,百般无趣地坐在那儿。
「来照亮这儿。」夜鸟子抓着舞的右手,举了起来。
求道端高蜡烛,在黑暗中浮现的是三只紫红色的飞蛾。那是绘于舞上手臂的刺青,周围几道抓伤的痕迹还有些化脓。先前那香甜的气味,似乎就是从这伤口散发出来的。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式神?」夜鸟子生气地问道。
「因为人家不知道为什么又刺又痒的。从夜鸟子姊姊来到家里以后,一直都是这样。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舞把头转了过去。
「是吗?那就放着别管了。明天就会扩散到整只手臂,后天就是全身了。只消三天时日,你的身体就会被这毒蛾式神给侵占了去。这下有好戏瞧了,呵呵呵。」
「真讨厌呢,大姊姊,这么爱开玩笑,是骗人的吧?呵呵呵。」
舞这么笑道,而夜鸟子只回了声「是啊,骗你的。」便转过身躺了下来。
一时之问三人同时陷入沉默。终究无法忍受这股寂静的人是舞。
「夜、夜鸟子姊姊?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舞不安地在夜鸟子的背后问道,但却未得到回应。
「人家该怎么办才好?救救人家嘛」舞终于哭了起来。
「喂,你就想办法帮帮她嘛。」求道看不下去地为她说情,夜鸟子这才开了口。
「那种程度只需净化过刺青,到早上就会好转了。你在藏王分给我的那些药草还有剩。那分量应该够用吧,别担心了。」
夜鸟子还随身携带着医治伤口后剩余的药草吧。她仍躺在地上,开始伸手往自己的行李中翻找着。
眼角偷偷瞄着她的动作,舞也抬起头来,脸上却完全不见任何泪痕。
啊,这家伙,原来是装哭啊!
求道只能对舞天不怕地不怕的好胆量苦笑不已。不过,转向后方找着东西的夜鸟子似乎没有留意到。
「来,把手伸过来。」
夜鸟子的声音没什么特别的起伏。在求道看来,反而比较像是虽然撂了狠话,却仍担心着与自己有相似境遇的少女。
也或许是感受到了夜鸟子的温柔,舞畑一率地把手伸上前去。
惨叫声突然响起,而这痛苦的呻吟一直持续到清晨。
那是因为夜鸟子将粗盐直接擦在舞右臂的伤口上。
这当然是为了净化式神吧,夜鸟子一定没有其他恶意的。
求道选择如此相信。
5
翌朝。夜鸟子睁开眼睛,看见在沉睡的少女身旁,高大的男子正拧着手巾。
看来似乎是舞因为极度的疼痛引起发烧,求道彻夜不眠地在旁看护她。
什么嘛,这男人对谁都很温柔呢!
她虽然一直隐约有这种感觉,但当实际看到时,夜鸟子还是感觉有些失望。介入求道与舞之间坐下,也有几分赌气的成分在。
「怎么样?让吾瞧瞧。」
原是打算命令舞,求道却特地来到了她枕边,将舞抱了起来。
呿,又不是跟你说,真是多事
舞应该一个晚上都在哭吧,眼睛又红又肿。
在她的右臂上贴着一枚染成了茶色的手巾。
「哎呀~要撕下这个一定很痛吧?真可怜。」
对夜鸟子的话萌生怯意的舞,不自觉地将视线转往自己的右臂。看准了这个瞬间,夜鸟子一股作气把那手巾给撕了下来。在这同时,舞也发出了「唔!」一声惨叫。
「又哭又闹吵死人了。你这样也算得上是葛城一族的女人吗?叫阿万大人煎些指甲垢喂你喝厂巴!」
被夜鸟子这么嘲弄之后,舞狠狠瞪向她。见了那表情,夜鸟子一阵窃笑。
从手巾下出现的,是只蓝色的飞蛾。
求道越过夜鸟子的肩,探头望向那印记。
「喔,变成蓝色的,数量也减少了。这应该是好兆头吧?」
「是啊,起码这家伙不用牺牲一只右手了。」
「咦?情况真有这么糟啊」求道失声大叫。
求道的脸并没有碰到哪里,不过却令她不住地发痒。
所以,夜鸟子推开求道在她肩膀之上的下巴。就在此时
「大姊姊,多谢你了。」
他们听见一句有气无力的说话声,那是出自听见保住了右手、顿时说不出话来的舞口中。
舞这意料不到的有礼态度,使得夜鸟子感到有些困惑。求道不知是否也这么想:
「还真是意外地坦率呢!」求道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气息直令她发痒。
夜鸟子烦闷不已,挥开不知何时又从她肩膀上采出头来的求道。
「毋需言谢。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得到这式神的?」
「从母亲那儿。」
「母亲大人的遗物啊那么,令堂有传授你驾驭式神的方法吗?」
「她才没空教我。」只说了这么一句,舞便沉默不语。
恐怕舞的母亲是连这攸关性命的重要事项都没来得及交代女儿,就突然过世了吧,
看着难过地低着头的舞,夜鸟子也不想继续追问下去。
取而代之,夜鸟子尽可能以若无其事的口吻问道:
「说到这,舞,你知道这式神的名字吗?」
「呃思好像听过几次的样子这很重要吗?」
「嗯。」轻轻点了点头,夜鸟子有焦急地等候舞的答复。
得快点教会这小姑娘式神的使用方法才行。不然,下次可能真的时得把手臂砍了。只要知道了名字,至少能有些对策。毕竟使役式神就是由阴阳师呼唤式神的名字,也就是从双方相互正视而展开的。
夜鸟子心中如此祈求着,边凝视着她。这时,舞「啊!」地一声开了口:
「大概叫做『丹』吧,母亲是这么叫的。」
「真的冯!?」
「光叫『丹!!』一声,就绽开一阵殷红,让源氏的武士们手忙脚乱呢!」
夜鸟子的脑海中浮现,一名母亲为了保护女儿,与赖政的部下和士兵拚死战斗的身影。
不过,夜鸟子并未说出口。就算说些哀怜的话,她的母亲也不可能死而复生。倒不如现在设法让这女儿活下来。夜鸟子认为现在该想的是这些。
「所以,你曾经见过母亲大人使役这只式神罗?」
「看是看过呀?」
「好!」如此回应,夜鸟子猛然抓住舞的手臂站了起来。
就这样沿路拖着,将舞带到了室外。夜鸟子环视四周,目光停留在寺院的角落。在她视线的前方有株足以让一个人双手环抱的粗壮桦木。
「也让吾瞧瞧吧!」
夜鸟子从舞的身旁略微后退,往那株巨木抬了拾下巴。
舞听了直发愣。但,过了不久便好似心意已决般,抬头望着大树。
「喂,小姑娘,真的不要紧吗?」求道担心地问话声,从夜鸟子身后传进她的耳朵。
不过,那声音似乎已传不到舞的耳里。
舞深深吸了口气,紧握拳头,朝距离约十步远的粗壮榉木,笔直伸出右手。
「丹!!」
从那樱唇之中,式神的名字有如击枪般冲口而出。
同时,她的拳头张了开来,从那儿出现一片恰似花办的雪白物体。
其中还掺杂着金粉,在阳光下,那只楚楚可怜的毒蛾看起来闪闪发亮。
它朝着大树翩然飞去,在靠近树根处停了下来。
很好,就第一次而言还不错。
到这儿为此还令人满意,此时,夜鸟子耳中突然传人舞焦急不已的声音:
「呃思、呃思、呃思再来要怎么做来着」
夜鸟子将目光从桦木上移开,转头想叫舞冷静下来。正当此时
「爆裂!!」舞唐突地大声叫道。同时,从榉木所在之处传来
「碰!!」短促的爆炸声响起。夜鸟子还来不及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背后的求道就慌张地叫了起来:「呜喔!!糟糕!!」
说时迟那时快,夜鸟子和舞的身体像是后方被推了一下,飘浮在空中。
求道用左右双臂分别抱住两人的身体,就这样大幅地跳跃开来。
地面迫近眼前,夜鸟子头部朝下滑了下去,趴着扑倒在地。
下个瞬间,离三人不远处的后方一阵天摇地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夜鸟子仍是茫无头绪。
「这威力真是惊人哪」
被求道扶起的夜鸟子目瞪口呆地望着方才地震的源头。
「是啊对个小姑娘来说,负担也太大了。」
夜鸟子的眼前,一株连根拔起的巨大桦木横倒在那儿。
「舞!那只式神今后没有吾的允许,绝对不能使用!绝对喔.」
夜鸟子如此叮嘱道,舞则是吃惊地点了好几次头。
不过,她的唇角也微微浮现狐媚般的微笑。
夜鸟子对这点感到十分在意。
只要召唤式神,肚子便会感到异常饥饿。就连深知这点的夜鸟子,也不禁对舞的食欲感到震惊不已。只不过召唤出一只小飞蛾罢了,这小姑娘就在一顿早餐中,解决了昨天买的三天、三人的食材。
「大姊姊,要是这么容易肚子饿,就不能随便叫出式神了耶。」
「笨蛋,你吃东西也稍微客气点吧!!而且那个『随便』是什么意思?刚才吾应该也说过,叫你『绝对』别用了。」
「咦~?有这回事儿吗~?」
见舞如此厚脸皮、又开始信口胡说,正当夜鸟子准备一脚踢向她的背时:
「哎,反正小舞的脸色也好多了。」
求道又从夜鸟子身后缓缓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着。
痒得令人全身发颤,而且还说什么『小舞』!?
被叫做小夜鸟真是有够思心;不过,求道在称呼其他女人时「豪无理由』地加上『小』
字,更令她心生不悦。啊啊!!真受不了你!!
夜鸟子将举起的脚后跟,狠狠地往求道的前胫骨踢了下去。
用完早餐之后,他们下山回到了胆泽的城镇。由于舞出乎意料地暴饮暴食,因此连今天的晚餐都没了着落。
恐怕就是在这儿泄漏了行踪的吧!
正午过后,在沿着北上川往北走的街道上,他们被赖政的手下追上了。
漫天飞舞的尘土和众多马蹄声逐渐迫近。
不知是部署在哪儿,十几匹马以及二十名左右的男子们已尾随在后。
幸而,周遭不见旅人的踪影。乍看之下,那群人之中也没有身手特型局超者。
召唤百爷出来吧,或是让久末出场的玉与虎胡闹一阵,倒也挺有趣。要怎么玩都行。
夜鸟子就算站在迫近至二十公尺距离的马群前,仍不把对方当一回事。
不过,这个局面却被耳边响起的尖叫声给打乱了。
夜鸟子不祥的预感真的实现了。
「呀~!丹!!丹!!丹!!」
应该是对敌人突然来袭感到惊慌失措吧,舞在夜鸟子的后方不住大叫着。
「蠢蛋,吾都说过那么多次了!!」
她急得直跺脚,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夜鸟子看到一个白色的物体飞舞到头上。
那是舞胡乱放出三只毒蛾中的一只。
从白色的翅膀中大量撒下了金色的粉末。
夜鸟子马上掩住口鼻,然后跃人马群当中!!
不过,似乎已经吸入了毒粉。她想继续跳起,脚却不听使唤。
身体一倾,就这样滚下河堤的坡道,坠落在河岸上。
她想站起来,但腰杆完全使不上力气,趴倒在地面上。
身体麻痹无比,脑袋一片朦胧。
毒性似乎比想像中来得剧烈,夜鸟子焦急不已。
可恶,这样根本就像待宰的羔羊!!难道吾会死得如此凄惨吗!?
夜鸟子已有一死的觉悟。不过,似乎等了半天还是没有箭飞过来。
取而代之的,是「碰!!」一声爆炸,以及马匹狂乱的阵阵嘶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求道跟舞怎么样了?
夜鸟子拚命地挣扎着,最后终于撑起上半身,抬起头来。
被青草覆盖的河堤上,散布着淡淡的金色薄雾。是被舞放出的毒蛾瞬间自爆给吓坏了吧,几匹马发狂似地横冲直撞,背上不见人影,只听见阵阵惨叫声。被甩下马的人们似乎遭到了无情的践踏。
往旁边一瞧,在梢远处看见了求道壮硕的背影。
握着锡杖的右手边保护着舞,大概是用左手捏住了鼻子吧,他正以一根锡杖及脚上功夫与近十名持刀拿枪的人对峙着。
喔~那家伙,强得令人讶异呢!不过,幸好他没去主动挑起敌人的攻击一切都由自己来承担,毫不拘谨的战斗法,真像那男人的作风。
求道的战斗方式看起来完全不强,待在现场几乎不移动,也没有什么大动作。以右脚为轴、左脚前移半步,接着又往后挪,画出简短弧度的脚部动作,便接二连三地闪避掉直扑而来的敌人。
接着在闪避的同时,『顺便』以锡杖轻轻地抵向敌人的背部,或是用腿一扫,敌方使力的方向便略有改变。仅此而已。不过,可笑的是,敌人却因而摔得灰头土脸。恐怕那些倒下的人们,也会认为自己只是运气不好,不小心绊到什么了吧,
求道孤军奋战,但由于无法给对方关键性的攻击,毕竟寡不敌众。情势不利这点是不会改变的,人再怎么说都有其极限。
此时,眼看一位残存的骑马武士就要上前支援。那是敌方大将吧,在旅途上看过几次,那名鼻梁横弯的男子比其他的武士还擅长用剑。
求道那个笨蛋!
只要丢下两个女瘟神,就可以自己逃得远远的
夜鸟子一骨禄地仰躺在地,颤抖着伸手拉住左右衣襟,使尽仅存的一丁点儿力气,将衣物前襟敞开。但,手已经麻痹得几乎使不上力。
夜鸟子像是放弃般,双手摊平在地,断断续续地念道:
「玉虎快去那儿捣乱不过别杀了他们」
话还没说完,夜鸟子所穿的青绿色小袖便从内侧应声扯破。
瞬问,胸脯的表面扫过一撮长毛,呛鼻的野兽气味迎面扑来。
从胸口以惊人气势飞奔而出的,是红色与蓝色唐狮子,玉与虎。
巨大的体魄可比大熊,粗壮的四肢随着巨响降落地面。大大的眼珠子,连岩石都能粉碎的利牙。宛若燃烧的火焰般,鬃毛正轻柔晃动着。
然后,像要挑战天际似地往前一瞪,发出雷鸣般的咆哮。
这两头巨兽正是绘于夜鸟子**上的双猫刺青,此为它们的原形。
夜鸟子把脸一摆,确认玉与虎奔上了河堤。
不久,便传来男子们的惨叫声。边听着那声音,夜鸟子阖上了眼睛。
啊啊~这件小袖,吾很喜欢的说求道说很适合
刺青消失的**胸脯在春风吹拂下舒展,夜鸟子失去了意识。
6
毒应该退得差不多了吧,夜鸟子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恢复。
「喂!!你还好吧?」
熟悉的声音跟唰唰的脚步声一同接近,身体上好像披上了什么。
接着,粗糙湿润的物体抚上了她的脸,也听见喘吁吁的呼息声。
夜鸟子睁开了双眼,只见一脸担心地望着她的求道,与两头唐狮子。
「啊,大姊姊还活着!」舞像是被求道背着,从他的肩上露出脸来。
所有的人似乎都平安无事。短促地「呼」一声,夜鸟子松了口气。
从望着她的求道等人后方,可见淡云蔽空的和煦天气,身旁传来流水潺潺的声响。看来,自己似乎还躺在失去意识时所在的堤防下河畔。
她撑起上半身,披在身体上的东西便轻轻滑了下去。夜鸟子的膝上挂着一大块布料,那是被色彩杂乱的碎布所覆盖的,求道那件难看的法衣。
她抬头望着求道,后者不知为何连忙别过头去。察觉到那动作所代表的含意,夜鸟子才急急忙忙地将求道的法衣拉到胸前,并且恼怒地瞪向求道。
「笨、笨蛋!!这点小事,既然要跟吾搭档,就犯不着老是有这种奇怪的反应啦。」
「哎呀,可是,说是这样说你自己还不是急着遮住。」
「吵死了!!闭嘴!!」夜鸟子双颊一红,不由得厉声大叫。
不过,马上又感到这样的自己很可笑。她大口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平静下来。
「赖政那些手下怎么样了?」
「啊啊,那些家伙被整得惨到不行,最后屁股着了火,哭着逃跑了。」
求道嗤嗤笑着,双手朝左右两侧伸去。看到他的右手裹着白布。夜鸟子瞬间有些疑惑,求道双手伸向的前方是玉与虎的大嘴。
「喂,住手!!」
会被咬的。夜鸟子想如此说道,途中却把话给吞了回去。
「怎么啦,一脸凝重的?」
求道抱着玉与虎的头,使劲抚着它们的下颚。
夜鸟子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这两头狰狞的野兽竟会让自己以外的人碰触身体。
而且还舒服地眯着眼睛,从粗厚的喉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你真敢若无其事地摸它们要不要吾告诉你它们的真面目?」
「咦?是大只的猫吧?俺只要见到猫儿,就忍不住想过去摸摸,而且啊」
「什么?」
究竟如何驯服这两头猛兽,夜鸟子想听求道揭晓谜底。
求道改变了抚摸玉与虎的位置,这次温柔地揉着它们的额头。
「头这边啊,就是小夜鸟的ろへろへ~☆要轻轻、轻轻的喔。」
夜鸟子的脑袋瓜瞬问充血。作势站起身来,朝求道那轻薄傻笑的脸中央,稳稳地挥出一在这瞬间,求道看起来就像向她表示『来,打下去吧』那样,把脖子往前一伸。
她不由自主地在求道的鼻尖止住了拳头。为何他会采取此种态度,夜鸟子不解。不过,要是在这儿动了怒,感觉就像自己惨遭落败一样。
夜鸟子噗通一声坐了下来,调整好气息之后开口:
「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有时间调侃吾,还不如帮忙去拿替换的衣物。」
「是、是,如您所愿」求道轻轻起身。
「别太责备小舞啦。」他扔下这么一句后,便跑上了河堤。
夜鸟子愣愣地望着那逐渐远去的宽阔背影。
((求道,你究竞是什么人哪!?))
面对吾,竞能像摸透彼此性格的老夫老妻般开玩笑。宛如像家猫那样,对待往昔曾有『红狮子』、『蓝狮子』之称的食人妖怪。神经还真不是普通的大条!还是对求道而言,神经这种纤细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思及此,夜鸟子忽然回过了神。因为她听见身旁正有人战战兢兢地唤着自己的名字。
「那个夜鸟子姊姊,刚才的事情,请原谅人家。突然冲出那么多马匹,人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转头望向那如蚊鸣般的声音来源,只见舞跪在地上,畏畏缩缩地低着头。
夜鸟子看她那可怜的模样,忽然意识到求道方才捉弄自己的意图。
呿!原来是这么回事。
已经预料到吾会对舞大发雷霆,才想把矛头转向自己身上啊,
可恶、可恶、可恶,求道那家伙竟敢如此小看吾!!
「算了,今后你小心点就好。」夜鸟子完全失去了对舞动怒的力气。
正合了求道的心意。像被将了一军似地,令她感到极不甘心。
「夜鸟子姊姊,你怎么一个人笑得这么开心呀?」
舞在说些什么?吾在生气,怎么可能笑呢
但经舞这么一说,夜鸟子才注意到自己已然上扬的嘴角。
她连忙严肃脸上的表情。舞不可思议似地盯着她瞧。
「话说回来,那个大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哪?」舞唐突地问道。
吾才想问呢!!夜鸟子忍不住想如此大吼,不过
「谁知道呢,你怎么看?」她淡然反问,试图蒙混过去。
「思人家也不大清楚」
舞连毫无意义的嘟哝都说了出口,这女孩还真难得如此吞吞吐吐。
说起话来吵得不得了,不过要是沉默不语,倒也今夜鸟子感到焦急不已。
「怎么?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其实,刚才呀,那个鼻子歪歪的大叔逃跑的时候,人家听到他对大哥哥叫了声『叛徒!』所以想说,那个大哥哥该不会是他们以前的同伴吧?」
「喔~说不定真是如此。」
她故意不经意地随口附和。不过,夜鸟子心里感到相当不安。要是让舞知道这点,就太令人气愤了。或许为了想让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她特意出声大喊:
「玉!!虎!!过来!!」
夜鸟子将求道的法衣放在一旁,**着胸部站了起来。
她双臂一伸,两头唐狮子便转身朝夜鸟子飞扑而来。接着,用头撞向夜鸟子的胸脯,就像被吸进去般消失无踪。
夜鸟子用双手掌心覆盖着胸部,慰劳般地揉抚着自己的**。
她知道自己的**在掌心擅自跳动着,玉与虎用额头磨蹭着夜鸟子的手撒娇。式神也拥有各种各样的性格,这两头唐狮子就算回归了刺青的模样,也难以平静。在这期问,被触碰着**的夜鸟子也同样镇静不下来。
手掌下方,两只猫儿刺青开始从喉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看来它们总算进入了梦乡。夜鸟子吁了长长一口气,以驱逐体内的火热。
「呼那,歪鼻子家伙还说了什么其他的吗?」
她开口问舞,但没得到回应。抬起脸来,正与舞目光相对。她愣愣地张着嘴,凝视着夜鸟子的胸口附近。
「喂,没听到他说什么别的吗?」夜鸟子双手相盘,又问了一次。
「咦?啊、啊啊、呃思记得还说什么『双刀不会让给你们』之类的。」
「双刀!?你刚才说双刀对吧?」
说到双刀,必定是指鬼切与蜘蛛切了。这是怎么回事?求道的目标也是那两把太刀吗?
((((求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夜鸟子的心中一片纷乱。不安的心绪又因舞所说的话更加动摇。
「姊姊,你真的相信那个大哥哥吗?」
被她这么一问,夜鸟子也如此自问着。但是,没有答案。她也不想有答案。
「怎么说呢,吾也不太懂那男人。不过,他毕竟是吾的救命恩人。求道要是源氏派来的刺客,吾老早就命丧黄泉了。而且」
夜鸟子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话题没有继续下去,因为她看见在河堤上挥舞着某个东西的求道。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套这附近女子经常穿着的蓝色田问工作服。也是在藏王帮忙做家事时,夜鸟子穿过的衣服。
「喂夜鸟子!!这个可以吗!?」
「啊啊,那套就行了!!」
夜鸟子大声回话,求道便三步并作两步地从河堤上跑了下来。
「笨蛋,别急啊,会跌倒的。」
舞不知何时已站在出声叫唤的夜鸟子身旁,也同样望着拿着夜鸟子衣物,缓缓从河堤走下的求道。
「姊姊,你本来要说什么?刚才有说『而且』吧?」
而且?而且什么?
而且,吾喜欢求道难道要说的是这句话吗?怎么可能,这会被笑话的。
结果,夜鸟子还是想不起自己原本打算说什么。
「啊啊『而且』那个男人,比吾还擅长打扫、洗衣、煮饭,再加上暂且不论金钱了,他有基本的生活技能,留在身边就不愁吃啦。」
「不愁吃的???啊!!也对,跟人家比起来真是好多了呢~」
舞少根筋地叫道,频频深感钦佩。
夜鸟子接过求道递给她的工作服。这时,裹在他右手上的白布,再度引起夜鸟子的注意。她转向后方换穿衣服,边向他问道:
「求道,你右手那块布是怎么了?」
「啊啊,本来是打算闪开,不过早太的剑法跟那张脸的角度一样诡异啊,俺立刻用手一挡,哈哈哈,就稍微砍到了些。哎呀,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空手挡剑这回事虽令她哑口无言,不过既然习惯受伤的求道都说没什么大不了,应该也用不着担心吧。夜鸟子将手臂穿过袖口,聊起别的话题。
「名叫早太的,难道是那个鼻梁歪斜的男子?」
「没错、没错,他是赖政的近侍头头,听说在去年的除夕之前长得可是一表人才,相当知名啊。不知是被哪个女人给踢了一脚,脸就成了那副德性。唉~真可怜啊!」
「喔~?真是凄惨哪。」夜鸟子事不关己般轻松带过,一边穿上小袴(短袴),最后紧紧绑上汤卷(古代的围裙》的带子。
「那,求道,接下来要去哪呢?」
「ろへろへ☆温泉!!」此时听见求道欢欣愉悦的声音,
「ろへろへ温泉???」夜鸟子皱着眉头转过身来。
「喔喔,不是啦。抱歉、抱歉,是**温泉!」
「你这家伙,刚才是故意讲错的吧!!」
「呜喔~别踢脸啊~」
夜鸟子就像要挥除心中涌现的疑念般,给求道的屁股一记回旋踢。
(((((((((求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求道一边笑着叫「饶了俺吧~」,捣住自己的屁股,夜鸟子狠狠瞪着他的脸。
鬼切和蜘蛛切,你要是真能夺走,就尽管试试吧!
夜鸟子再度感到自己的嘴角绽放出得意的微笑。<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