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诲,天暗无光。
一条黑影如烟,自屋顶飘落。绕缭袅袅地掠过长廊,轻轻闪入一间舍室内。
四下寂黑伸手不见五指,垂长的纱账被轻轻掀起。吕纬纬此时正好翻了个身,然后看见一双碧绿的眸子闪着妖异的诡光,剑锋直寒气入脏。
她大吃一惊,身型尚未动,身前影子一晃,已经有人挡在剑锋前。
寒光毫不留情地穿过那具身体,那人身子晃了晃,委顿在血泊中。他吃力的转过头来,望着吕纬纬:“快跑!”
赫然就是吕承宗。
吕纬纬凄厉的一声大喊:“爹!”身子猛地坐起,大汗淋浰。
睁开眼,华室一片亮堂,绵账依然。
几个婢女闻声赶来:“公子……”
一条青灰色的人影在门外闪了闪,已经抢了进来。
“纬儿。”他近至她身侧,关切地俯下身去探看:“别怕,我在这里。”
“乌哥哥。”吕纬纬抬头望着他,眼里满含泪水,嘴巴扁了扁,本能的扑入他怀内大哭:“我刚才……刚才看到有个人要拿剑来杀我,爹为我救了,就被他……呜呜,被他杀害了。”
余悸未消,此刻下意识地就将他依靠了,吕纬纬半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竟然也会变得这般无助。
乌倮反手抱着她,不住的安慰道:“别怕,只是作梦罢了,吕伯父一向吉人天相,经商处世多年,自会小心应付,没事不用担心的。”
吕纬纬仍自胡思乱想:“人家说父女母子都心灵相通的,说不定那杀手趁着夜色要来害我爹。”一想这个马上又紧张起来了:“说不定凶徒就是想要趁我爹熟睡之际下手,哎呀,这可怎么办?乌哥哥你赶紧派人去通知我爹……”
乌倮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项以安抚她紧张的情绪:“别担心,你爹肯定好好的。凶徒想下手可没那么容易呢。你想想,吕伯父身边带了这么多人,大伙心里也早有防备,放心好了,只人坏人敢来,你们吕家人多势众可都不是吃素的呢,你说是不是?”
他捧起她泪光闪闪的小脸,朝她绽开一个安抚的笑颜。
清丽的秀容呈现,双眸在灯光与泪水下盈盈如秋月,秀鼻如亭,白玉瓷般透着柔美质感。她已经成长开来了!乌倮心里感叹。
纯清娇憨的童稚夹带着柔弱无助的依赖,从儿童走向少女的过度,脸容眉目在不经不觉间渐逐褪去婴儿时期的稚肥,显现少女特有的清秀。身体手脚修长,开始生长的玲珑曲线虽没完全成形,却带着一股清新甜美的气息。
不由来的,心头窜过一股从未曾有过的不明悸动,颤震着心腔。她双唇粉红,带着柔润的光泽如花朵儿般正微微开启,他心头狂跳,不由自主的偏低下头去,就想要吸吮那朵小鲜花。
吕纬纬却半点也没意识到,她此时心头只想着另一桩事,她叫嚷起来:“万一那凶徒有很多人呢?象昨天拦路的坏人那么多,那要怎么办?”
乌倮暗叫一声惭愧,可幸自己回过神来。
“你不必担心这个。新郑这一路往回,你爹晚上都是在城内投宿,每座城市都有军队驻守,断不会有贼人敢结队入城行凶的。”知道她心头始终难安,于是又说:“就算是贼人来得再多又怎样。我送给你家的那两个仆人可都一身武艺,寻常的十个八个武夫都近不得身呢。有他们保护着你爹,绝可无事,你放心好了。”
吕纬纬歪着头,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乌倮赶紧一拍胸口,
“这两人的武艺,可惜那天你不曾亲眼所见。哎,黄顼一马当先迎上群匪,一拳打死一个,才走了二三十步,就打死了十几人。那李摧手上没有武器,他左手一伸便抓住一个匪兵,右手一伸又抓住一个,将这两人当作武器般挥抡,打得匪徒们屁滚尿流四下逃闯,最后更将匪首力擒下马。哎,那天可多得他两人,我们才三十来人便打退了两百多号匪兵呢。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厉害?”
那天具体情形是如何,吕纬纬和父亲根本就看不到。吕承宗听从了乌倮的建议,从原计划的水路的改成了走陆路,然后两家人合拼再分成一前一后两条车队同行,吕家父女安在后一批车队,待到乌倮抓押了匪首过来给吕承宗审问时,战事已是结束多时。
不过有在前方参加战斗的吕家健仆过后一直眉飞色舞的说个不停,所以大体上吕纬纬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厢又再听他这么一解释,顿时心头大定,嫣然一笑:“乌哥哥你真好。”
乌倮笑了笑,将她放下床榻,一边帮她拉过锦被,一边说:“这下你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了吧?”
吕纬纬躺在被窝里,黑色的眼珠子滴溜溜的望着他转个不停。
乌倮道:“怎么了?”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面上突然蒙上一层羞涩,心想,没想到,他原来也有几分好看。